但他不是失语的状态,而是嘴巴被一根青铜针贯穿,钉死在石碑上。他的眼睛望着她,充满祈求,却又带着警告。
“别进来。”他用唇语说,“这里是陷阱。”
“什么陷阱?”阿芽问。
“他们让我活着,就是为了等你。”他说,“心声碑不是终点,是诱饵。真正的碑,从来不在地上,而在每个人的喉咙深处。只要还有人敢说‘我’,碑就会重生。所以他们必须制造一个‘英雄叙事’,让你以为自己是唯一继承者,让你聚集所有光芒,然后??”
话未说完,天空裂开,无数黑色飞鸟俯冲而下,每只鸟喙都衔着一段被剪辑过的音频,全是阿芽在各地演讲、讲述、吹笛的画面,但声音全被替换成了标准化的政治口号。
她猛然惊醒。
窗外,天刚破晓。
小归已在井边等候,脸色凝重。
“全球范围内的‘我说出我’运动出现异变。”她说,“部分参与者开始重复同一段话,语气机械化,表情呆滞。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视频在传播过程中,内容会自动被篡改,原本真诚的告白,变成了对静音司理念的拥护。”
“洗脑?”阿芽心头一紧。
“不,是‘语言寄生’。”小归递过平板,“AI分析发现,这些人的声带振动模式出现了异常谐波,与三年前被清除的‘标准语音库’高度吻合。有人在用死去的语言模板,覆盖活人的声音。”
阿芽浑身发冷。
她终于明白梦中父亲的警告。
静音司从未打算彻底消灭语言,他们只是想**重塑语言**??让每个人都能“说话”,但说的都是经过设计的“安全话语”。他们允许你喊“我在”,只要你不说“我要”;他们鼓励你讲“故事”,只要你别提“真相”。
这才是最可怕的胜利:**让人自以为自由地表达,实则仍在牢笼之中**。
“我们必须找到真正的源头。”阿芽站起身,“不是碑,不是笛,不是哨??而是第一个说出‘我’的人。”
小归摇头:“可历史早已模糊。传说中,那是燧人氏钻木取火时,对着火焰喊出的第一声自我确认。也有人说,是女娲造人后,第一个娃娃睁开眼时的呢喃。这些都无法考证。”
阿芽却笑了。
她指向启音井:“但我们有回音。”
她再次敲击井壁,打出三年前的求救节奏。这一次,地底回应的不再是那句“我也在这里”,而是一段极其古老的吟唱??
用的是早已消亡的古越语,音节短促,韵律奇特,每一句结尾都拖着长长的颤音,像是在模仿婴儿学语。
但阿芽听懂了。
因为她体内流淌着两代人的未言之语,因为她的心跳早已与寒玉笛共鸣,因为她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听者”。
歌词大意是:
>我睁眼,见光。
>我呼吸,知痛。
>我哭,故我在。
>从此,我不再是影子。
“这不是记录。”她颤抖着说,“这是**源头之声**。”
她立刻召集村中仅存的几位长老,请他们协助举行一场前所未有的仪式??**逆傩**。
不同于传统傩戏驱邪纳吉,逆傩旨在“迎邪归真”。参与者不戴面具,不化妆,赤裸面容,围坐成圈,轮流讲述自己最羞耻、最痛苦、最不敢示人的真实。每说一句真话,便往火堆中投入一块刻有谎言的木牌,任其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