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第 44 章（第2页）

自来不怕他，却也从不肯违反规矩，只床笫间说话随意，还是他再三勉强之故。

归根结底，是没觉得与他亲近到了不需分你我的情形，保有着过分的清醒。

也不能怪她，帝王就是让清醒的人长久忌惮的身份，他们这才相守多久？

*

午后，襄王奉召进宫。

他是皇帝的亲叔叔，已执掌宗人府十多年。时年四十六岁，身姿挺拔，样貌与皇帝有三分相似，很是俊朗。

陆知临请叔父边喝茶边下棋。

襄王提及一事：“近日听人念叨过两回，说贤嫔娘娘原本有意皈依道家，却不知怎的进了宫。”

陆知临问：“叔父是怎么答对的？”

襄王笑笑的，“付大学士不是给贤嫔订过亲么？自个儿的闺女要是有心遁入空门，他那等品行，就算只为了别家的安宁，也不会强人所难——眼红的人胡言乱语罢了，臣哪次都是这么呛回去。”

“让叔父劳心了。”陆知临将听到事在心里转了转，说起初衷，“请您过来是有事相求，斟酌许久，也只能劳烦您了。”

“皇上无需客气，有事只管差遣，这些年要是没皇兄和皇上庇佑，臣早已死了数次。”

“叔父言重了，一家人，本就该守望相助。”陆知临落下一子，说起巫蛊之事。

襄王神色微变，着实没料到，付云笙已被人恨到了那地步，幕后之人也不知是傻了还是疯了。

陆知临将云笙的打算揽到自己身上，因为照实说对她未必有好处，“您身边应该有堪用的人，眼下想借用一段时日，帮着查清原委。”

襄王正色应下，“这好说，王府里有几个宫人擅长查这种事，有两个三十上下，却也同样得力。”

“那您就出借三个，安排起来倒是不难。”

“成，回去就办。”

于是，当日晚间，长乐宫里多了一位形容特别平凡的老太监沈奇，未央宫的披香殿则添了宫女四喜、太监郑坤，俱是三十来岁。

后宫里嫔妃添人手，从来不会严守着宫规，毕竟说句难听的，等闲宫人不亚于寻常物件儿，皇帝说赏谁多少就赏了，不出格到与中宫、贵妃比肩就成。

付云笙晋位后本就该添人，陆知临的意思是太监宫女各十个，养身嬷嬷一个——可以再添五个，但她只添了香晴一个，空着的位置还没物色到合适的，这次来了两个生面孔，杨无尘对外只说是皇帝赏给贤嫔的，没人会起疑。

她这边有条不紊地着手调查巫蛊之事，季康嫔则是后知后觉：尤选侍到披香殿碰了钉子的事，在事情过去两日后才知晓。

“居然跑去跟贤嫔告状，可真有她的。”季康嫔气笑了，“她是不是觉得贤嫔对她不错，想趁机搬到未央宫与宠妃同住？真真儿是会做白日梦。”

琥珀给她打扇灭火，“只要没人找茬，贤嫔对谁不是和颜悦色的？尤选侍想岔了也不稀奇。”

“狐狸精怎么可能轻易自降身价，甩脸色给谁看。”

琥珀硬是听不出，自家娘娘的话是褒是贬。

季康嫔话锋一转，“皇后快出来了，在那之前，本宫要是没料错，皇上又得给贤嫔晋位，可能会捎上本宫。”她正色吩咐琥珀，“催一催家里的人手，尽快在内织染局做出点儿名堂，熬到妃位，本宫才可心安几分。”

如果得不到生下皇嗣的机会，有一定的权势，事事处处得到各处自动给的便利，也是不错的光景。

再者，季康嫔几乎可以断定，皇帝希望她襄助付云笙，来日制衡皇后。就算付云笙聪明绝顶，也有力所不能及之时，迟早会怀胎，安胎再到坐月子期间没人帮衬怎么行？

任谁也得承认，季康嫔是聪明人，摆的清自己的位置。

至于陆知临，眼下着手处理的是御膳房贪墨案。

此事，他在早朝上摆出来，锦衣卫、慎刑司相继陈述所掌握的人证物证，告诉朝臣，若涉案之人得逞，只一年便可牟利一百几十万两。

文武百官无不色变，为之义愤填膺。

崔国公、煜王则是面无人色，几欲昏厥。锦衣卫、慎刑司列出的人证物证，丝毫不加隐瞒，骤然将他们推到人前，也推到了万丈深渊的边缘。

他们这才明白，彼此的一言一行，早已落在锦衣卫也就是皇帝眼中。

自他们有所行动之际，皇帝便已了然于心，却不阻挠，只等着他们命爪牙将事情做成无可转圜的贪墨大案。

皇帝早已对他们起了杀心。

陆知临气定神闲地说场面话：“案子查到这地步，朕自觉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先帝谆谆教导，数日夜不能寐，曾想过瞒下不提，毕竟，涉案之人是朕的手足、舅父。只是，倘若连这等事也瞒下，如何对得起诸位年年月月的鞠躬尽瘁？”

好些官员都是官场的人精，明知皇帝睁着眼说瞎话，仍是由衷地跪倒在地，高呼“皇上圣明”。

再如何，不纵着外戚胡作非为的皇帝有魄力，是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