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笙想一想,嫣然一笑,“那些不打紧,重要的是皇上是否信臣妾。”
“这是自然。”陆知临用指关节敲了敲她额头,“打量我如你一般没良心?”
付云笙笑得微眯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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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上午,刘婕妤、苏才人、楚选侍联袂前来。
三个人之前一段也是没事就过来小坐,都是上次册封礼宴席上飞花令的赢家,对付云笙给的彩头爱不释手,这次则分别带了礼品。
刘婕妤送的是十二条亲手绣的帕子;苏才人送的是四把轻罗扇面,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梅兰菊竹四君子;楚选侍送的则是一套十二枚生肖书签。
付云笙笑着道谢,全部收下。
三个人相互插科打诨,与付云笙谈论的皆与诗文相关,与之前不同的是,愈发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
后妃就算拼命忙活,哪怕闹出人命,也比不得天子一怒的震慑——明显都怕自己碍了宠妃的眼、影响宠妃与帝王的情分而被迁怒,忙不迭郑重示好。
付云笙喜闻乐见,难得的在谈笑间亦文雅有度,或是答对别人的疑问,或是说自己的看法,又或是问起三人对一些名句的心得。
三个人倒真是颇爱诗文的人,渐渐放松下来,畅所欲言,心里也真是服气了:这宠妃肚子里的墨水太多,才学当真不是一般的才女可比,皇帝与她在一起,不愁没话说。
她们哪里想得到,宠妃和皇帝私下里少有着调的时候,根本不曾正经谈论过这些。
不管如何,三个人高高兴兴而来,又分别带着贤嫔当即给的回礼返回,或是珍贵的墨与纸张,或是名家字画,俱是心满意足。
遥不可及的帝王恩宠,与可能有的大祸临头,寻常嫔妃自然选择避免后者的发生,毕竟自己做不起为情生为情死的人——身后有整个家族,而自己若被降罪,亲人会否被牵连,全在帝王一念间。
刚送走三个小才女,尤选侍来了。
这人去年进宫,今年十八岁,样貌清纯可人,一团孩子气。前一段付云笙无事便见这个见那个,尤选侍也没少来,给人的印象是毫无城府。
礼毕后,尤选侍便掉了泪。
付云笙端肃了面色,“因何哭哭啼啼?”
“贤嫔姐姐是知道的,妹妹住的储秀宫属西六宫。这两日内务府的人愈发怠慢,妹妹想用银子多要些冰都不行,方才一个陪嫁的丫头险些中暑晕厥过去,姐姐,”尤选侍眼泪汪汪地望着她,“这可如何是好?”
付云笙凝着她,“夏日里用不上冰的大有人在,就算手里有银子,内务府也得估算一番,要是没富余的,便是有现成的银子也不能伸手拿。你的意思是,内务府的人拿了银子却没给你冰?”
“不是不是,他们根本就不要,一句没有便将妹妹打发了。可夏日里实在炎热,储秀宫又不是冬暖夏凉的所在。”
付云笙仍是避重就轻,“不是就好,本宫方才真被你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与康嫔御下无方,内务府出了欺上瞒下之辈。”
“可……可妹妹和身边的奴才实在挨不住酷热,在家中的情形都好过如今,姐姐能不能给妹妹想想法子?”尤选侍小声道。
“不能。”付云笙毫不犹豫,“本宫虽然不管西六宫的宫务,也知晓储秀宫除了你还有一位美人、一位选侍、一名淑女。你所言之事,旁人从未提及,便是对康嫔协理六宫无异议,你又为何前来为难本宫?”
“……是妹妹做错了?可妹妹一向觉得姐姐可亲……”
“情分有时能大过天,有时不足一提,何况只是你一家之言。”付云笙端了茶,“本宫这儿素日里用冰,你待久了回去后只能更不习惯,不留你了。”
尤选侍抹着泪离开。
确信人走远了,清岚才道:“尤选侍这一出,奴婢倒是看不懂了。”
“或许是来告康嫔的状,以为我想在后宫独大;或许是有口无心,想搬离储秀宫,住得舒坦些而已。”付云笙嘴角一牵,“不管她的单纯是真是假,我都不想同这种人交好。”
清岚想一想便释然,“假单纯的话,迟早做那如何也养不熟的毒蛇;真单纯的话,又不是安嫔娘娘那等心性,不知要给娘娘惹上多少麻烦。”
付云笙颔首,“我自己尚是千防万防的处境,她也不是谁帮一时便可遂心的地位,烫手山芋,我可接不住。”
说话间,周无病急匆匆奔进来,面色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付云笙当即道:“有事只管说。”
周无病上前几步,低声道:“奴才和小顺子近来一直盯着一个奴才,那人叫祖越,在后头的长乐宫当差,这两日,祖越总是天将亮时行迹鬼祟,围着未央宫打转,埋了东西。方才奴才与小顺子分头行事,立名目将祖越埋的东西挖了出来,竟然……”
他又上前两步,语声更低:“事关巫蛊。”语毕,将收在袖中的物件儿取出,呈给付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