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拉力赛上,没人会用国内制造的车,”许家一开始是卡丁车发家,后来盘下鹿山跑道,才在改良赛车上有了些许成就,“市场的壁垒和偏见,在赛车的产业链上,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闭环,许家即便能投入大量的资金,也不能保证说服那些赛车手去征用。”
“各项零件的批报、测试、合格检验都要远超同能级的,除此以外,还会卡关税,让国内的零件没办法出口。”
“不是个简单的事。”
薄欢的指尖点在手机背面:“那两轮的呢。”
“老板这是想让我打两份工,”许照野的手指,在手包的边缘划过,“无良老板压榨员工,那么,有额外报酬吗?”
薄欢把玩着手机,因为是裸机,上面的触感,倒是很好拿在手里盘玩:“真有的话,可就不是无良老板。”
“老板,方才莫不是去抛尸乡野了吧。”许照野勾着链条,在指腹间摩挲,方才虽然在舞池,但算是站在高台上,外加他的动态视力向来不错,是能看清众人身后的沉宴礼和薄欢,以及隐而不发的江濯池。
纵然江濯池再怎么否认,用无数的枷锁、规矩束缚,可那嗔痴怨妒的情绪,并非那般好掩藏,在看向薄欢时,明显的兴致和渴求,又不断告诫自己点到为止,欺骗自己没那么在意。
取而代之的心思,全都转为抢占地盘的宣泄。
这不像江濯池,在他的印象中,地下城的少爷从出生,基因里就携带了追寻刺激的快感,从会摸牌,到懵懂时就能将所有人都玩进去,在所有人嗤之以鼻,并暗自嘲笑地下城太子爷时,未有准备上台挑战。
在所有人认定他是地下城王者的那一天,他则是离家游学,好多人说,沉宴礼堕落的那些年,是在淤泥里摸爬滚打,可江濯池也不遑多让,游学那些年,混迹黑市是常态,在暗处不见光的拼命。
那些私售的军火、禁品,那些越境交易的资料,都是被江濯池拦截的,手段又黑又狠,再拿着这笔钱,投入战备研发。
可性子阴鹜,咬住尾巴就不会松口的疯子,有一天竟然也会束手束脚。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并不将目光落在这情事的勾连里,红尘滚过,与她而言连半分欢愉也没有,也不会顾及滞留在那的人,若是跟不上她的脚步,只会被远远甩下。
他不知道江濯池为什么罢手,可他许照野也没信心,圈得住她。
意味不清的对呛里,又何尝没有对沉宴礼势在必行艳羡,有一争之力的敌手,都还在谨慎小心的瑟缩着,生怕将人惊得反挨一爪,血肉横飞,可他已经遥遥领先,筑窝搭巢,将人稳稳揽抱着。
就像是怀揣珍宝的巨龙,让人恼怒发狂。
他不禁去想,如果方才的橄榄枝,是薄欢抛向沉宴礼的,他会如何。
大概是将那枝干抓牢,再用指尖去逗弄上面翠绿的叶子,抚弄盛开的花卉,撑托着她肆无忌惮怒放的可能性,甚至可以在必要时为她送上一抹清风,协助她授粉结果。
“那怎么不见你去刨土挖尸。”薄欢随口应着,心里却想着买个手机壳,可以挂一些毛茸茸的配饰,手感应该会不错。
许照野歪着头,手撑在脸颊边,一副活被人包养的模样,腔调奉承又揶揄:“毕竟人在屋檐下,还要靠着老板养,不好做出悖逆的事。”
“你是员工,还是奴隶。”江濯池不动声色的出现,身上的着装换了一套,听见两人的对话,压着额角,带着几分嘲讽。
“老板缺什么,我就是什么,”许照野的视线肆无忌惮,笑意里还透着几分了然,“更何况,你这不是好好的,老板人美心善,自然不会违法乱纪就是。”
江濯池的笑里,带着潮湿的冷戾感,像是江南棉针细雨,不大不小,钉在身上却很痛:“是够不上违法乱纪,但也没少踏警戒线,让别人不好过。”
那端的喧闹落幕,没翻牌的两人也聚集着,江雾抱着薄迎的手臂,晃了晃脑袋,跟池耀将目光一起放到了这边,许照野没有动作,那便是说明,他拿到的是牌面最小的A。
薄欢下颌轻抬,让对面的沉宴礼,去翻她反扣在桌面的那张牌。
沉宴礼压身去取牌,长睫低垂,显然是在看牌面上的字样,良久,神色都未有变化,而后又过了两息,他的眉尾扬了起来,唇角泄出一丝笑。
众人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可距离较近的江雾,对待沉宴礼,也不敢那么放肆,别说是去读牌面上的字,就连探颈去看的动作都不曾有。
卡牌被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沉宴礼缓慢的掀起眼,隔着过长的台桌,同懒散抬眸的薄欢相视,恍惚觉得黑瓷台桌,是天埑银河,将两人分据割裂:“同右手边,”
“第二位,咬撕一张A4纸,最终,宽窄长高都不超过1厘米,即为过关。”
尾音清晰,好似是嚼碎吐出一样,沉宴礼的复述过程中,并未有一眼垂眸,只盯着薄欢,末了才抬眼,去看站立在沙发一侧,恍然眯眸,不知道思忖什么的江濯池。
薄迎本就端肃的脸,更加正色,眉宇间沉凝不少,昨日回去,她寻人找了不少江濯池的履历,可手握大量信息网的是地下城江家,作为江家太子爷的江濯池,自然不会被人任意查探,甚至还会有很多误导。
从蛛丝马迹里,也能窥探江濯池不是善类,合作的情况下,她们占据主导,可抛开合作,任何牵扯都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并不乐意,让病弱的妹妹以身伺狼。
而江雾好像也清醒了一点,唇畔微张,却没有言语,满脸都是这便宜,怎么就落到她人嫌狗厌的哥哥手里,嗓音被酒气熏哑,逶迤着调子:“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啊。”
“这不,你亲手飞过去的。”池贺京的拇指压着空酒杯的杯口,仿佛交杯酒的劲头还没散,听了这迟疑、且不太清醒的话,被可爱的失笑,而后扫了一眼沉宴礼,又将视线落定在江濯池那儿,顺着江雾那含混的语调打趣。
江雾一噎,脑海中顿时幻视了印度飞饼,抿了下唇,又说不出反驳,毕竟这牌面还真是她筛选过的。
池耀也顾不了脖子上的蝴蝶结,将垂落的尾巴往肩后一掀,挪着屁股找了一个最佳观看位,还不忘招手,让侍应生去取一张白纸。
放置一张白纸的托盘落在台桌上时,池耀已经双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的探身,若不是手机没在身,都要摄像留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