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巨网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打击?”我问。
对方沉默良久。
最终,协议达成:试点建设“柔性互联站”,采用智能逆变器实现双向隔离,允许电力交换而不交出控制权。项目命名为“桥梁计划”。
消息传出,巴黎市民反应复杂。有人欢呼“终于接轨现代”,也有人担忧“狼来了”。
我在《巴黎之声》发表署名文章:
>“桥的意义,从来不是让人放弃自己的土地,而是让不同大陆的人能够相见。我们不必成为彼此,但可以互相照亮。”
春回大地时,“桥梁计划”首座变电站落成。启用仪式上,我没有剪彩,而是请克莱尔按下启动钮。她踮起脚尖,按下按钮,指示灯由红转绿,缓缓流淌出柔和蓝光。
那一刻,远方尼亚加拉的电流,经由海底电缆穿越英吉利海峡,再通过智能闸门流入巴黎西郊电网??但它不再是一种征服,而是一次问候。
当晚,全城罕见地实现了“双源同亮”:既有来自美洲山脉的磅礴之力,也有藏于菜园地底的细微脉动。两种电流在变压器中短暂交汇,未起冲突,反而互补。
于莉枫站在我身旁,望着天空中被灯火勾勒的城市轮廓,轻声说:“你说得对,它们可以共存。”
我握住她的手:“只要我们不让任何人垄断‘正确’的定义权。”
四月底,克罗斯终于现身。
他在洛桑发表演讲,宣布成立“全球电气文明基金会”,宗旨是“推动落后地区跨越式进入交流电时代”,首批援助名单包括伊斯坦布尔、孟买、布宜诺斯艾利斯……唯独遗漏巴黎。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软性封锁??通过塑造“先进-受援”关系,将我们排除在“文明圈”之外。
但我并未反击。
反而回信表示祝贺,并附上一份礼物:十套“信使之光”人力发电机,配有法语-土耳其语-印地语三语说明书,寄语写道:“愿每个想要发电的人,都能亲手转动命运的轮盘。”
五月一日国际劳动节,贝尔维尔广场举行庆典。工人们打出横幅:“电流不分阶级,光明属于劳动者。”我和于莉枫站在台上,身后是新组装的太阳能壁画??由数百块光伏碎片拼成一幅地图,标记着全球三十个正在试点微电网的社区,从哥德堡到京都,从开普敦到智利矿区。
夜幕降临,全场熄灯。
然后,一盏接一盏,来自不同国家的信号灯依次亮起,通过无线电同步触发,仿佛地球另一端的微光穿越时空,在此汇聚。
我举起话筒,声音传遍广场:
“他们说小规模无法工业化,说分散式注定被淘汰。可今天,我们在这里告诉世界:当千万个微小光源拒绝熄灭,它们终将重塑黑夜的边界。”
掌声雷动。
烟花升起时,我望向星空。
那里没有电网,没有标准,没有专利,只有亘古燃烧的星辰,以各自节奏散发着光芒。
我想起那个雪夜收到的蜡笔画??戴礼帽的男人牵着一串星星。
或许,我从未想成为发明家,只想做一个点灯人。
让那些曾被遗忘的角落,知道黑暗并非宿命。
让每一个普通人明白:你不必等待救世主降临,只要你愿意弯腰插下一根电线,就能为自己,也为他人,点燃一束光。
而这束光,终将连成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