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厌抿唇没有反驳,虽然医生不信他的话,但他确实不疼。
刚伤的时候肯定是疼的,几乎踩不了地,但是没办法,疼也要干活,不干活就会被打,不干活就没有上学的车费和伙食费,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冻久了,知觉麻木,慢慢的不疼了。
他以为快好了,却不想更严重了。
顾南一脸心疼自责,齐厌却没什么感觉,只问:“会瘸吗?”
医生:“说不好。”
他将片子夹在灯箱上,指着那处明显的骨裂与关节积液,“你拖的太久,关节磨损很严重,等骨裂长好了磨损的关节也长不回来,我不保证你以后还能不能正常走路。”
突然就被告知以后可能变成一个瘸子。
齐厌木木的有些反应不过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室的。
顾南去给他买拐杖了,他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垂着眼看着左腿上的石膏,脚趾露在外面,红红紫紫的冻疮把脚趾变得又肿又亮。
目光时虚时实,他盯着石膏看了又看,一瞬间,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直到顾南拿着拐杖回来,蹲下去为他穿上厚毛袜,他才开口说:“姐姐,要是我真瘸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胡说八道什么。”顾南轻斥,“你不会变成瘸子。”
“万一呢。”齐厌追问:“万一我瘸了,还早x,姐姐嫌弃我不要我,我理解,也接受。”
“不过到了那天,姐姐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自己走。”
顾南抬手在他额上重重弹了一下,“再胡说我就再打。”
我用生命起誓随你怎么惩罚
顾南的这点力道根本称不上打,齐厌却两只手捂住了额头,借着低头的动作藏住发红的眼眶,“我没有胡说,我没用,什么也不能给你,只会拖你的后腿,给你丢人。”
顾南能让他站在身边已经是垂怜,如果还成了瘸子,那太难看了。
他该懂事一点,不要她赶,自己走。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要离开她,他就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眼泪不听话一个劲往下掉。
他慌慌张张去擦,防水的羽绒服布料把泪水糊的满脸都是,狼狈又凄惨。
擦着擦着,他突然失控地哭了出来。
“我撒谎了,脚不是扭的,是他打的,他用椅子打我,我打不过他。”
“我好疼,我想来医院,可是怕花钱,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不想变成瘸子。”
“姐姐,我好恨他们。”
“我恨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语无伦次,一边哭一边抽噎不止,后悔、怨恨、恐惧,汹涌的情绪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忍耐的太久,憋的快疯了,钻进了牛角尖,急需一个发泄口。
顾南站起来,将他抱到怀里。
齐厌用力回抱着她,将脸埋在她怀里。
遍体鳞伤的身体多一个伤口少一个伤口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他受过比这更严重更痛苦的伤,都熬过来了。
令他崩溃的不是宛如废墟的身体,而是他好不容易向上攀爬看到了月亮,拼了命想得到月亮的青睐,脚上的锁链却再次将他拉回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