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著眼前的杰作,眼神空洞。
刚才那极度亢奋的杀戮,在结束后,带来了巨大的空虚和一丝—反胃。
好几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跑到掩体后面,剧烈地呕吐起来。
范德走到阵地前沿,看著那片尸山血海,面无表情。
“打扫战场,需要多长时间?”他问霍拉旭。
“老板—这—。”霍拉旭看著那片地狱般的景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需要隘口畅通无阻。”范德的声音冰冷,“戈隆的主力,很快就要到了。我可不希望他们被自己人的尸体,堵在路上。”
他的话,让所有土兵,都打了个寒颤。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一种蛋白质烧焦的古怪气味混合在一起,浓稠得像沼泽里的雾气,吸进肺里,让人从喉咙到胃部都感到一阵痉挛。
地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顏色,完全被暗红色的、黏稠的液体和破碎的血肉组织所覆盖,
五百名黑石狼骑兵,连同他们那体型庞大的坐骑,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他们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高度超过两米的、由肢体、內臟、破碎的盔甲和扭曲的兵器组成的“堤坝”。
巨狼的头颅旁,可能躺著它主人的半截躯干。
一把断裂的战斧,插在一堆无法分辨的內臟里。
更远处,爆炸的中心区域,地面被犁开了一个个大坑,坑洞周围,血肉被炸成了一片细密的、
均匀的红色薄雾,涂抹在岩壁和地面上。
这已经不是战场。
这是一个屠宰场,一个用最高效率运作的、露天的绞肉车间。
“呕一一”
一个年轻的卫兵再也忍不住,他丟下手中的长剑,衝到岩壁旁,扶著冰冷的石头,剧烈地乾呕起来。
他的反应,像一个信號。很快,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在队列中响起。
就连一些在第二次战爭中,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此刻脸色也变得惨白,胃里翻江倒海。
麦克斯韦尔元帅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没有呕吐,但他那张如同刀削斧凿般的脸,此刻却比岩石还要僵硬。
“元帅阁下。”霍拉旭走了过来,他已经用一块湿布蒙住了口鼻,但声音依旧有些发闷,“范克里夫老板说,需要儘快清理出一条通道。”
麦克斯韦尔看了一眼远处那三个半月形的掩体。
范德的士兵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更换枪管,补充弹药,用刷子清理著拋壳窗的积碳。
他们似乎对眼前这片地狱景象熟视无睹,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机器的保养和数据的记录。
“他把人当什么了?”元帅的声音很低,带著一股压抑的怒火,“把我的士兵,当成清理垃圾的清洁工?”
“老板说,这是战爭的一部分。”霍拉旭回答,“最高效的杀戮,和最高效的后勤保障,同样重要。我们没有时间,为敌人的户体默哀。”
麦克斯韦尔沉默了。
他看著自己那些还在呕吐的士兵,又看了看远处那些像精密仪器一样工作的“迪菲亚尖兵”。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两个时代,正在他眼前,进行一次猛烈而残酷的碰撞。
“传我命令。”老元帅闭上眼晴,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所有人,分成两组。一组负责警戒,另一组,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堆到隘口的南侧去。动作快点,在戈隆的主力抵达前,我需要一条能让骑兵通过的、乾净的路。”
“是,元帅!”
卫兵们强忍著不適,开始执行命令。他们用长矛和战斧的背面,去拨动、拖拽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
黏稠的血液,让他们的靴子深深地陷进地面,每拔出一步,都发出“啵”的一声,像踩在沼泽里。
这项工作,比他们想像的,要困难得多。
麦克斯韦尔元帅也亲自前去打扫战场。
他蹲下身,从血泊中,捡起一面被射出几十个弹孔的、已经变形的兽人肩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