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的字跡优雅而有力,邀请他今晚前往普瑞斯托庄园,赴一场私宴。
“老板,需要我陪同吗?”格罗斯走上前,瓮声瓮气地问。
“不用。”范德將信函收起,“你和霍拉旭守好营地。今晚的夜校,让布罗克盯紧点,赫加尔那组的『材料力学”成绩,还是不及格。”
他换上一身乾净的、裁剪合体的黑色正装,独自坐上了那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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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瑞斯托庄园,依旧是那般昏暗而静謐。会客厅里,长长的黑曜石餐桌上,摆放著精致的银质餐具。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已经坐在了主位上,她今天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露肩长裙,紫罗兰色的眼眸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深邃。
“你的营地,现在是暴风城最热门的景观。”卡特拉娜为范德倒上一杯猩红的葡萄酒,声音平缓,“每天都有贵族派人去偷看。他们想知道,你是怎么把一群暴民,变成一支军队的。”
“我只是给了他们足够的麵包和一份希望。”范德在她的对面坐下。
“不,你给了他们秩序。”卡特拉娜纠正道,“人类这种生物,骨子里渴望的不是自由,而是秩序。一个能让他们安心吃饭、睡觉、繁衍的秩序。你做到了,所以他们为你卖命。”
她晃了晃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掛出一道道痕跡。“梵妮莎最近的进步很大。艾拉瑞院长说,她对元素能量的亲和力,已经超过了学院里任何一个学徒。她现在能同时召唤出三朵火焰,並且让它们按照她的意愿,跳不同的舞步。”
范德端起酒杯,没有说话。
他知道,对方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暴风城里的气氛,最近很紧张。”范德抿了一口酒,主动切换了话题,“国王失踪了快三年,贵族议会每天都在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爭吵。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乱子。”
“乱子?”卡特拉娜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乱的只是那些凡人贵族。对我们来说,
这恰恰是机会。”
范德抬起眼,看著她。
“你不好奇,瓦里安·乌瑞恩去哪了吗?”卡特拉娜问道。
“我只关心我的工程和我的女儿。”
“他被我的族人抓走了。”卡特拉娜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范德握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没想过,对方会如此直白地承认。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沉。
“因为他太软弱,也太固执。”卡特拉娜放下酒杯,“我了很多时间,想把他塑造成一个合格的、听话的国王。但他骨子里,依然是那个衝动的安度因·洛萨的继承人。他的意志,很难被扭曲,却很容易被击碎。一个不听话的工具,留著还有什么用?”
范德的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这位“合作伙伴”的评估,还是太保守了。
她不是在玩弄权术,她是在玩弄一个王国的命运。
“那你打算怎么做?让他永远消失,然后扶持安度因王子上位?”范德试探著问,“一个小孩子,確实更容易控制。”
“控制一个孩子?”卡特拉娜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艾德温,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我为什么要控制一个乌瑞恩家族的后代?我为什么不创造一个全新的、属於我们自己的王室呢?”
范德的瞳孔,在烛光下微微放大。
“瓦里安很快就会回来。”卡特拉娜的语调里,带著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一个失踪归来的国王,会受到民眾更热烈的欢迎。而一个经歷过磨难、內心变得脆弱的国王,也会更依赖他身边的『盟友”。比如,你,艾德温·范克里夫,暴风城的建设者,东城墙的守护者。”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范德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