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门被打开,一名宫廷侍女走了下来,她身后,跟著几名僕人,抬著几个大箱子。
“范克里夫先生,”侍女向范德行了一个屈膝礼,“王后殿下听闻您为工人们提供了新的住所,非常欣慰。她特意嘱咐我们,送来一些『乔迁礼物”。”
箱子被打开。里面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崭新的、厚实的毛毯,一袋袋的白麵粉,还有几大桶散发著香甜气味的蜂蜜。
“王后说,一个温暖的被窝和一顿甜美的晚餐,能让辛劳的人,拥有一个好梦。”
工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呆呆地看著那些礼物。
他们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王后,竟然会关心他们睡得暖不暖,吃得甜不甜。
很快,毛毯和食物被分发下去,此时工人们脸上洋溢著的是一种混杂著受宠若惊和自豪的喜悦。
他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所做的工作,是被王室认可和关注的。
效率再次被提高上一个大台阶,这直接导致营房的建造工作只用了三天就全部完成,一座崭新的、充满活力的“城镇”拔地而起。
这里的一切都与一墙之隔的旧城区截然不同。
没有豌泥泞的小巷,只有笔直宽敞的、用碎石和煤渣铺成的道路。
道路两旁,是一排排样式完全统一的长条形木屋,它们排列得整整齐齐,如同军营的兵房。
空气中闻不到污水和腐烂物的酸臭,取而代之的,是新木材的清香、食堂里飘出的肉汤味,以及远处工地上传来的、独属於迪菲亚三號特种水泥的淡淡硷味。
清晨五点,尖锐的汽笛声会准时划破营地的寧静。
工人们从温暖的毛毯里起身,在公共盥洗室用冰凉的井水洗漱。之后,他们会涌向巨大的食堂,用一个標准尺寸的木碗,换取一份標准的早餐:两大块涂著蜂蜜的黑麵包,一碗热气腾腾的燕麦粥,偶尔还会有几片咸肉。
六点整,汽笛再次响起。a级工匠队在赫加尔·火拳的带领下,直接开赴城墙修復的核心区域。b级工匠队则在霍拉旭手下几名老兵的监督下,进行队列和基础体能训练,然后才被带到各自的实习岗位。c级人员则前往后方的预製件工场和仓库,开始一天的工作。
整个营地像一台巨大的机器,在汽笛声的指令下,精准而高效地运转著。
夜晚,当最后一缕夕阳的阳光消失后,营地里会再次亮起灯火。
最大的几间营房,被改造成了教室。
墙上掛著一块巨大的、涂了黑漆的木板,长条桌和板凳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里是“迪菲亚建筑技术学院”的夜校课堂教室之一。
布罗克·钢砧,这位来自铁炉堡的矮人工程顾问,此刻正拿著一根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画著复杂的力学结构图。
“混凝土,不是石头,也不是泥巴!”他洪亮的嗓音在教室里迴荡,“它是一种有生命的材料!从它加水搅拌的那一刻起,它就在不断地变化。前三个小时是初凝期,七天能达到设计强度的百分之七十,二十八天,它的强度才会达到顶峰!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养护”!就像你们养孩子一样,需要足够的水分和合適的温度!”
台下,坐著近一百名b级工匠。他们白天劳作了一天,身上还带著汗味和尘土,但此刻,他们的眼神里没有疲惫,只有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
黑板上的那些符號和线条,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什么叫“应力集中”,什么叫“抗剪强度”,什么叫“水灰比”,这些词汇,像一把把钥匙,
正在打开他们脑海中一扇扇尘封的大门。
赫加尔·火拳坐在第一排。
他块头太大,一条长凳几乎被他占满。
他不像別人那样奋笔疾书,只是抱著手臂,死死地盯著黑板,眉头紧锁,似乎在用他那塞满肌肉的大脑,消化著这些抽象的知识。
偶尔,他会突然举手,用他那瓮声瓮气的嗓音提问。
“布罗克大师,如果我们在承重梁的底部,增加两根十二毫米的螺纹钢,是不是能將它的抗拉伸能力,再提高百分之十五?”
布罗克会停下笔,看他一眼,然后用粉笔在图上飞快地计算几下。
“想法不错,但你忽略了混凝土保护层的厚度。钢筋加多了,会挤占保护层空间,更容易锈蚀。更优化的方案,是改变钢筋的布置形状,用三角形结构来分散拉力。”
这样的问答,在课堂上时常发生。
从最初的茫然,到现在的激烈討论,只用了短短四天。
第五天,发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