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是朕的皇宫,朕就不能四处看看?”
“陛下恕罪,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起身时阔大宫袍的尾摆,不经意间將放在地上的酒壶扫得翻倒,清澈酒液从壶口缓缓流出。
“臣妾不知陛下驾到,尚未整拾仪容,若是衝撞陛下,万死难辞罪责。”
皇后拖著一身暗沉色宫袍,看到自己不小心打翻在地的酒壶,嚇得跪在地上连连叫饶。
“无妨,都是老夫老妻了,讲究这么多繁文縟节做什么。”
皇后跪伏行礼时,嘉靖目光从这女人身上掠过,稍微打量了一番。
一身暗沉色丝质宫袍披在身上,宫袍质地柔软,宽大宫袍披在身上,仍旧遮掩不住皇后丰润有致的饱满身姿。
皇后听闻耳中传来『夫妻这个词,惊慌失措的脸上微微愣神,她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
趴伏在地上的身子止不住微颤,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意外、惊嚇、恐惧……亦或是什么別的原因,情绪竟也开始不受控制。
“还跪著做什么,大晚上地上挺凉的。”
嘉靖看著眼前浑身紧张,满眼惊惧无措的女人,心底暗自嘆息。
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更別说皇后俞氏,还是庆帝从小相识交好的表妹,谁能想到会被庆帝一步步算计到全族尽灭,只剩孤儿寡母活在世上。
可以想像,十几年前那个夜晚,皇后被蒙上双眼,听著耳边传来一个个亲近族人惨死的哀嚎,自己却无能为力,该是何等绝望,还不如当时直接一死百了。
但俞氏身为皇后,还有孤零零一个儿子,自己要是隨族人离去,可以想像空有太子名头的李承乾,会被庆国朝內朝外各方势力,撕咬得渣都不剩。
一个可悲的女人,同样是个可怜的女人。
“行了起来吧。”
嘉靖摆了摆宽大道袍,皇后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睛余光偷偷打量著,多年未见的皇帝。
心头慌乱,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深夜来自己这所偏殿的皇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请稍坐,臣妾这就让宫女为陛下沏壶茶。”
“別忙活了,也不用让其他閒杂人等过来了,朕今晚来你这里,主要还是多年未见,顺便过来看看。”
嘉靖將身上穿的宽大道袍向后撩了下,没有在意地上有没有椅子。
顺便就在地板上席地而坐,一副瀟洒出尘,好似謫仙的样子。
“別愣著,你也坐。”
看到皇后俞氏还愣在原地,嘉靖隨手指了下对面空地,招呼对方也坐下来。
皇后这才如梦初醒,脸上儘管还有局促不安的神情,但在皇帝这幅洒脱姿態的感染下,她紧张的心情才稍微舒缓。
小心翼翼瞥了眼皇帝陛下,眼底一丝惊疑不定的喜悦一闪而过。
“陛下……”
皇后轻启嗓音,话在口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嘉靖仿佛心不在焉,隨手將倒在地上的酒壶扶起。
短短几息时间,酒壶中的清亮美酒已经倾洒一空,只剩下个空荡荡的瓶子。
“叮……”
拿起空掉的酒壶,嘉靖手指在壶身轻轻叩击,传来一声轻盈悦耳的空灵音调。
“美酒虽然已经洒尽,酒壶还是个好酒壶,声音清脆悦耳。別浪费,下次倒上美酒还能接著用。”说罢。
嘉靖顺手就將这个做工精细的青瓷酒瓶,递到了皇后手中。
二人指尖轻触的瞬间,皇后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