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吵吵闹闹仿佛没有安静的时候,徐歌坐在位子上靠着窗户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歌睁开眼,太阳重新爬上了车顶,车窗外已经可以看见群山了。徐歌直起腰,感觉睡的是腰酸背痛,一夜过后,连公鸡那只雄赳赳的鸡冠也蔫了下去。
“你知道现在到哪里了吗?”徐歌问一旁的孔有力。
孔有力倒是十分精神,他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地图摊到徐歌面前,地图上画着四大市区:恒盛市,永政市,长乐市和纶里市。
孔有力用手指在上面划了一道路线:“我们已经出了恒盛市了,很快就开进纶里市了,三全村就在纶里市外围的这一块儿,不出半小时我们就可以下车了。”
“你是在恒盛市上学?”徐歌和孔有力闲聊起来。
孔有力将地图收进包里回答道:“对,我是恒盛大学的学生,我们昨天刚放了暑假,没成想村里会出现那种东西……你是在哪里上学呀?”
“我就是在长乐上了几年高中,后来家里揭不开锅,我就辍学下来帮着干活了。”徐歌回答道。
“这样啊……不好意思。”
徐歌摆了摆手,笑道:“太平村里人口少,又穷,全村上下就没几个大学生。不过好在我对学习也没什么兴趣,我更喜欢挣钱的感觉,即使爸妈不乐意我辍学,我最后也是辍了。
徐歌从别人口中听过恒盛大学的名号:“能在恒盛大学上学,你的成绩一定不错吧?毕业后肯定能找个好工作的。”
“勉勉强强而已,”孔有力抿了抿嘴,道,“其实我爸不觉得上学能有什么出息,更想我回去继承他的手艺……说不定再过两年我就回去了。”
“那你更喜欢干什么呢?”
“我肯定是想留在恒盛,我上了这么多年学……要是就这么回去不就白上了?但我又不敢……”
“说到底这是你的人生吧?又不是你爸的。”
孔有力抬头看了看徐歌,用手攥了攥挎包的带子,仿佛下定了决心:“我这次回去,就和他说这件事,希望我爸能理解我……”
徐歌觉得对方比自己学问高,懂得也多,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多嘴,就没再开口。
火车穿过山脚的隧道,渐渐慢了下来,停靠在了前方的车站。徐歌左手提着公鸡右手挎着布兜,和孔有力下了车。
徐歌掏出手机准备给陆南打电话报平安,但发现山里的信号时断时续,电话根本无法顺利拨出去。于是徐歌打开长生店,在私信界面向【文鸟】发了一条“这里信号不好,我已经到三全村口了”,在这断断续续的信号里,这条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陆南收到。
两人结伴走了百十米,就见一个身着红袍的矮小老人站在路口,他肩膀上挎着一个红布包,手里还拎着一个铜锣。
他同样注意到了两人,转过身来凸着眼睛打量了徐歌两眼,然后咧开嘴,用苍老的声音问道:“新来的?”
难道这就是那个赶尸人同事?徐歌有点不可置信,对方的年龄看起来得六十往上了,头上还长着麻麻赖赖的癞疮,虽然组织里的其他人也都不太正常,但起码看起来都是能跑能跳的,这个老人,真的是赶尸人吗?
不对,不能以貌取人,他一定是有什么绝活。
徐歌毕恭毕敬地做了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徐歌,是新来的赶尸人。”
“我叫赵福生,”说着,他看见了徐歌手上拎的公鸡,眼神亮了一下,继而咧开嘴露出了仅有的几颗黄牙,“你这个新来的还不赖,知道带只公鸡来。”
没等徐歌回答,赵福生把公鸡从她的手里拿了过来:“公鸡血可是辟邪的好东西……”
公鸡仿佛察觉到了杀意,在赵福生的手里疯狂地扑腾着翅膀。
赵福生仿佛刚注意到一旁瘦弱的孔有力,低低地问道:“你又是谁?”
被赵福生的眼睛毫不留情地盯着,孔有力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我,我叫孔有力,是三全村里的人……”
赵福生阴恻恻地笑起来:“你们这村儿,人要死绝了!”
“什么?!为什么?”孔有力和徐歌异口同声地问道。
赵福生恶狠狠地晃了晃手中的公鸡:“黑狗就算了,整个村上下连一只公鸡都不愿意拿出来给我!既然拿不出来,还请我干嘛!
而且连个住处也不给,让我这个老骨头睡后山!”
一听是这事儿,孔有力暗暗松了口气,起码不是跳僵大开杀戒这么严重的事情,于是他赶紧承诺道:“你们来我家住!我爸肯定不会赶你们出去的!我让我爸给你们煮肉!”
“对呀,福生爷爷您看,”徐歌也在一旁打圆场,“公鸡您这也拿到了,住处也有了,生气多伤身呐,咱们干完这活儿,高高兴兴领了钱回去就是了。”
赵福生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徐歌一眼,咂了咂嘴,然后对着孔有力说道:“那就赶紧带路,耽误了我的事儿,等到了晚上跳僵出来了就别想好了!”
“好好好!你们跟我来!”孔有力赶忙带着二人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