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在这种时候,以这种面貌和杜景堂的母亲见第一面,苏傲雪恨不得立即找条地缝钻进去。
“太太……”苏傲雪往杜景堂身后一躲,完全忘了昨天商量好的话。
直接叫爸妈似乎还有些早,也容易引起反感,喊老爷太太又过分生疏。所以,喊伯父伯母比较好。
杜景堂忙护住苏傲雪,干笑道:“妈,她很内向,等相处一段日子,我再让她改口。”
“快上去,这里太危险了!”大太太向儿子身后堪堪斜了一眼,谈不上喜欢还是憎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看到儿子满身尘土,也目睹了码头上的惨状,只想赶紧带儿子躲进房间。
倒是苏傲雪和杜景堂同时想到了朱品慧。
因为华东局势很危急,上海又是华东的文化中心,更是全中国的电影中心,要转移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佐飞和朱品慧分开带队,朱品慧带青壮年和器械设备先走,佐飞则等着杜家的船打个来回之后,才能与他们汇合。
这样一来,朱品慧身上的担子变得格外沉重。她的革命意志再坚定,终究要面对体力这个难关。既要看管好设备,也要保证所有人不掉队。
两人很想去货舱找他们的朋友,但大太太严厉地制止了:“先得顾好自己,才有能力管别人!”
杜景堂不敢惹老人家生气,苏傲雪更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好乖乖跟了上去。
进了客房,杜景堂打开行李箱,先把日用的零碎东西拿出来。
苏傲雪也过来帮忙,刚动了两下,右手就被抓住了。
顺着杜景堂的眼神,苏傲雪看向了自己空****的手指,忙解释道:“没丢!我把它收起来了,这些东西太打眼。”说罢,在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下面拿出了戒指盒。
杜景堂这才放了心,订婚戒指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价格,也是承诺的象征,他当然不希望遗失。
苏傲雪洗了一把脸,换了身衣服,仔仔细细把这屋子看了一遍,叹息道:“慧姐一行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挤在货舱里,我却住这么宽敞的房间,真过意不去。”
杜景堂能读懂她这份不安。
战争把各式各样的人都关在了同一艘救命的船上,贫富差距的对比,就只隔了短短的几个台阶而已。有人能悠闲地坐在窗边,端着热茶糕点,看沿途的风景。而有的人只能躲在没有窗户的货舱,和老鼠、蟑螂同眠。
后者往往心存感激,因为他们登上船,就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倒是前者,总抱怨鱼龙混杂,踩脏了他们昂贵的皮鞋。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跟过去住,在我妈眼皮子底下,我又没办法跟你一起住楼下,所以只好委屈你了。”杜景堂愧疚地握了握苏傲雪的手。
“说什么傻话,住这种房间能叫委屈嘛!”苏傲雪捂嘴笑了一下,只是这种笑很短暂,她很快又打量起了这间屋子来,“其实一分为二的话,至少能再多带两个人,搭上下铺住的话又能翻倍。这一层要是都改造一下,能搭好多难民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