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远舟继续苦修。
如此废寝忘食,一连三日。
饿了便啃几口米饼,渴了便饮几口荷叶茶。
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院中时刻回荡着剑锋破空之声和他调整呼吸节奏的吐纳声。
这日黄昏,夕阳的馀晖将碧波湖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莲叶摇曳,水汽氤氲。
一道淡黄色的传音符录自天边倏忽而来,精准地停在青竹小院的柴扉之外,微微震颤。
“陆远舟,门外有人找。”
符录中传出守门人叶武那略带惫懒的粗犷嗓音。
“还真是老虎串门儿,稀客临门啊!”
陆远舟心中纳罕,没有理睬每日这个时辰都要来嘲讽自己张老三。
收好长剑,便沿着田间阡陌,朝荷塘入口的门楼牌坊行去。
碧波湖南域这片灵植荷塘尽属叶家产业,有阵法禁制笼罩,外人绝难擅入。
如陆远舟这般的外姓荷农,身上皆种有特殊印记,即便有此凭证,出入亦仅能通过唯一的门楼信道。
远远地,便望见禁制之外的小径上,立着一道陌生的、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纤细身影。
那人一袭素白衣裙,在傍晚渐起的薄雾中,尤如一朵悄然绽放的夜昙,格外显眼。
陆远舟的心猛地一沉。
来人竟是数日前在平康坊市小巷中,自己出手救下后又独自撇下的那位“云芷”姑娘!
当日分明未通姓名,对方是如何找到这叶家重地里来的?
莫非是来质问当日弃她而去之过?
然则目光扫过对方手中那只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精致雕花木盒,陆远舟迅速压下心头波澜,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静,甚至刻意带上了几分属于灵农的木纳与拘谨。
无论如何,此地乃是叶家地界,守门人叶武——那位常年用蒲扇盖着脸、看似在打盹的汉子,可是实打实的炼气圆满修士。
自己无须惧怕一个看似柔弱的富家小姐。
稳步走至门楼牌坊之下,陆远舟立于禁制边缘,拱手为礼,并未踏出半步“云芷姑娘。”
云芷见到陆远舟,脸上立刻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和激动。
“陆公子,那日坊市多谢您出手相救!小女子云芷,今日特来拜谢恩公救命之恩!”
云芷微微屈膝还礼,姿态、语气,都与那日巷中一般无二,柔弱可怜,我见尤怜。
“云姑娘言重了,不过是恰逢其会,举手之劳。”
陆远舟的目光飘向不远处,正躺在榕树下乘凉,用蒲扇盖着脑袋的汉子。
说实话,之前在平康坊市的经历,陆远舟并不想让旁人知晓。
“对公子是举手之劳,对芷儿却是救命之恩。”
云芷坚持道,眼中水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那日若非公子……芷儿恐怕已遭不测。事后芷儿被家中护卫寻回,心中一直惦念公子安危,多方打听,才知公子在此清修,今日冒昧前来,还望陆公子勿怪。”
她言辞恳切,逻辑周延,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云姑娘客气了,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公子,也就是一名小小的荷农。”
陆远舟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自己沾着泥点的粗布衣衫。
“那既然如此,芷儿就称呼您一声道友如何?”
云芷从善如流,浅笑嫣然,随即轻轻打开了手中那只雕工精致的木盒盒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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