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褶皱在暗眼核心滔天的怒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中,如同被无形之手猛地攥紧,急速收缩、淡化,最终在一声不甘的空间嗡鸣中彻底消失。动力炉核心区那巨大的破洞边缘,残留的白金与暗紫交织的光晕缓缓熄灭,只留下被暴力蹂躪后的狼藉与冰冷的死寂。
李卫国悬浮在虚无深坑之上。
暗紫色的裂痕如同活体的藤蔓,在他赤裸的、布满新旧伤痕的躯体上蜿蜒游走。每一次搏动,都仿佛有深蓝的冰流在那裂痕深处涌动,与他左眼中旋转的微缩奇点漩涡遥相呼应。右眼那簇白金火苗微弱却固执地燃烧著,成为这具非人躯壳中唯一残存的光点。灰烬之矛斜指下方,矛身不再是武器,更像是他肢体的延伸,深邃的暗紫光芒在矛尖那点凝固的蓝黑毒液上流淌,散发著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归墟气息。
他漠然的目光扫过正在消失的空间褶皱,仿佛驱赶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蚊蝇。那锁定暗眼的毁灭意图,在目標消失后,如同熄灭的烛火般毫无留恋地消散。
他的头颅,以一种机械般的僵硬,缓缓转动。
异色的双瞳——左眼吞噬星辰的漩涡,右眼摇曳的秩序残焰——落在了梁栋身上。
梁栋如坠冰窟。那目光没有杀意,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先前评估“物品”的冰冷审视。只有一片更深沉的、如同亘古寒冰般的**漠然**。仿佛梁栋与他脚下踩著的金属废墟,与空气中飘散的尘埃,没有任何本质区別。在这目光下,梁栋感觉自己作为“人”的存在感正在被剥离、被抹除。他喉咙发紧,连后退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独眼死死盯著那非人的存在,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著濒死的窒息感。
李卫国的视线,在梁栋身上停留了不足半秒,便毫无波澜地移开。
他缓缓降落,赤裸的双足踩在被归墟奇点吸力熔蚀得坑洼不平、边缘如琉璃般光滑的合金地面上。没有声音。他的动作带著一种奇异的流畅感,却又透出非人的迟滯,仿佛这具躯壳仍在適应內部狂暴力量的平衡。
他朝著动力炉核心那厚重的防护门走去。
每一步落下,脚下熔融的金属地面都无声地蔓延开细密的、蛛网般的暗紫色冰裂纹。他走过的地方,空气中残留的微弱能量辐射如同被无形的黑洞吞噬,彻底沉寂下去。梁栋看著他赤裸、布满诡异裂痕的背影走向那扇象徵著基地最后命脉的大门,一股寒意从脊椎直衝头顶。
“將军…那后面…”梁栋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动力炉!那是基地的心臟!现在这个状態下的將军要进去做什么?毁灭?吞噬?还是…某种更无法理解的“融合”?
李卫国置若罔闻。
他停在巨大的合金门前。门上布满了深蓝墨痕侵蚀的凹坑和能量过载烧灼的焦痕,此刻在近距离下,更显得狰狞破败。他没有尝试任何开启程序,也没有用灰烬之矛暴力破拆。
他只是抬起那只未被暗紫裂痕完全覆盖的左手,掌心轻轻按在了冰冷的合金门板上。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源自地核深处的共鸣,透过门板传递出来。
紧接著,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合金门上那些深蓝色的墨蚀痕跡,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的冰块,发出细微的“嗤嗤”声,迅速**褪色、消融**!並非被净化,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吸收**!暗紫色的纹路顺著李卫国的掌心蔓延上合金门板,如同贪婪的根须,疯狂汲取著残留的归墟污染。门板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仿佛瞬间经歷了千年的风化。
同时,李卫国身上游走的暗紫裂痕,光芒微微流转,似乎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补充。他左眼中的深蓝漩涡,旋转似乎稳定了一丝。
几秒钟后,合金门上残留的墨痕被吞噬殆尽,只留下坑坑洼洼的金属本体。门中央,一个复杂的能量锁结构暴露出来,核心处闪烁著代表能量不足的黯淡红光。
李卫国收回了手。他没有再看那扇门,而是缓缓转过身。
那双异色的瞳孔,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合金结构、坍塌的通道、瀰漫的硝烟,精准无比地“望”向基地深处某个方向——**零號熔炉收容单元**!
沈微澜在指挥室,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屏幕上,代表李卫国的生命信號微弱得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其数值低到了理论上早已死亡的临界点。然而,另一个与之紧密关联的、代表“灰烬之矛”的能量读数,却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图谱——它不再剧烈波动,而是形成了一条近乎绝对平滑的直线,稳定地停留在某个极高的、非人的能级上!这稳定本身,就是最大的恐怖!
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在暗眼退却、空间褶皱消失的瞬间,零號熔炉单元內部那个沉寂已久的“容器”读数,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其短暂却无比强烈的能量脉衝!那脉衝並非攻击或失控,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被强大同类唤醒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