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梁茵身上的深蓝触手失去了能量来源,瞬间枯萎、消散。她小小的身体从半空中坠落。
梁栋身上的禁錮瞬间消失,他如同离弦之箭扑了过去,一把將女儿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
“茵茵!茵茵!看看爸爸!爸爸在这里!”梁栋的声音颤抖著,带著无尽的恐惧和祈求。他疯狂地检查著女儿的身体,深蓝色的脉络正在急速褪去,但皮肤下的光泽却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那双曾充满灵动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著,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正在急速熄灭。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梁栋的脸,落在了遥远的、某个被重重屏蔽的方向——那是“零號熔炉”收容单元的位置!
“熔…炉…”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梦囈般的气音,从梁茵失去血色的唇间溢出。这並非她的声音,而是被污染意志最后残留的碎片信息。
下一秒,她眼中最后的光,彻底熄灭了。身体在梁栋怀中迅速变得冰冷、僵硬。
“不——!茵茵!不要睡!看看爸爸!睁开眼看看爸爸啊——!”梁栋紧紧抱著女儿冰冷的身体,发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绝望到极致的悲嚎!铁打的汉子,此刻涕泪横流,巨大的悲痛几乎將他撕裂!
而就在梁茵生命之火彻底熄灭、深蓝標记消散的同一瞬间!
“零號熔炉”收容单元內,异变陡生!
平台上的躯壳猛地剧烈一震!核心深处,那点本已极其微弱、饱受创伤的暗金余烬读数,如同迴光返照般,猛地向上窜升了一大截!一股混杂著极致悲伤、巨大痛苦、以及…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同源感知**的复杂波动,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从熔炉核心爆发出来!
这股波动並非恶意,却带著撕心裂肺的悲慟,狠狠冲刷著收容单元的屏蔽!
观察窗外的沈微澜如遭重击!她“听”到了!那不是棒梗的声音,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对逝去同类的悲鸣!梁茵的死,她那点微弱的精神力天赋,以及她体內被激活的归墟道標力量消散时逸散的、精纯的同源能量…竟被这具“熔炉”隔著空间与屏障,被动地、强制性地…**吸收**了?!
那暗金余烬的短暂壮大,竟是源自另一个无辜少女的…**生命与灵魂的献祭**?!
“呃…啊…”平台上,“零號熔炉”的躯壳在剧烈震动后,突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了无尽痛苦与茫然的、仿佛少年般的**哽咽**!
这声音极其微弱,却如同惊雷,在沈微澜脑海中炸响!棒梗?!是棒梗残存的意志?!他在为梁茵的死而痛苦?!
与此同时,基地各处,那些被隔离的標记携带者,似乎也感应到了梁茵死亡带来的同源能量消散,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动!深蓝的微光在他们体表不受控制地闪烁,精神波动变得异常紊乱!屏蔽力场发出刺耳的过载警报!
“將军!”沈微澜的声音带著惊骇与巨大的伦理衝击,“熔炉…它…它在吸收道標消亡时的同源能量!棒梗他…感受到了!”
李卫国的意志笼罩著整个基地。他“看”著梁栋抱著女儿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如同失去幼崽的野兽。“看”著收容单元內那具因吸收同源能量而短暂“迴光返照”、却又因感知到牺牲而痛苦悲鸣的躯壳。“看”著隔离区內那几十个如同待宰羔羊般、隨时可能成为下一个梁茵的標记者。
冰冷的白金火焰在他灵魂深处无声地、永恆地燃烧著。每一次跳动,都伴隨著棒梗残魂的痛苦感知,伴隨著梁茵最后空洞的眼神,伴隨著梁栋绝望的悲嚎,伴隨著那几十个鲜活生命即將被牺牲的阴影。
归墟…用最残忍的方式,將守护变成了屠杀,將力量变成了诅咒。
它逼迫他,用同胞的血与魂,去餵养那烽燧的火种,去延续那残魂的痛苦!
“梁栋。”李卫国的意志直接降临在悲痛欲绝的梁栋身边,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带她…去静默之地。剩下的…交给我。”
梁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泪的脸上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疯狂的杀意!他死死盯著虚空中那无形的意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將军!杀了他们!把那些该死的道標…全杀了!用他们的血…给茵茵…给棒梗…报仇!”他指向隔离区的方向,声音如同恶鬼的嘶嚎。
李卫国沉默著。白金火焰在他意识核心中升腾、凝聚,散发出足以冻裂星辰的寒意。杀?清除隱患,永绝后患?以几十条被污染的生命,换取基地的安全,换取“熔炉”的稳定?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笼罩了所有隔离区!那些被关押的標记者似乎感应到了灭顶之灾,发出了惊恐绝望的嚎叫!
然而,就在这杀意即將化为实质命令的剎那——
“零號熔炉”收容单元內,核心深处那点刚刚吸收能量、短暂壮大的暗金余烬,再次爆发出强烈的波动!这一次,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抗拒**!如同一个在噩梦中挣扎的少年,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吶喊:
**“不…要…”**
这抗拒的波动,穿透了屏障,精准地撞入了李卫国的意志核心!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冰冷的杀意之上!
李卫国那即將喷发的、冻结一切的杀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骤然停滯!
他悬浮在虚空中,燃烧著白金火焰的眼眸深处,那冻结的深湖掀起了前所未有的狂澜。冰冷的火焰无声地燃烧著,映照著梁栋刻骨的仇恨,映照著梁茵冰冷的尸体,映照著隔离区內的绝望嚎叫,更映照著熔炉核心深处那点微弱却顽强的、抗拒杀戮的暗金余烬…
烽燧在燃烧,以血与魂为薪。
枷锁沉重,每一步都踏在至亲的痛苦与伦理的深渊之上。
此恨…该如何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