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他们抵达位于缅因州海岸的一座孤岛。岛上矗立着一座半埋于地下的圆顶建筑,外墙爬满藤蔓,入口处刻着一句古老铭文:
>**“第一句话不是‘你好’,而是‘救我’。”**
守门人是个盲眼老者,身穿灰袍,手持一根由化石骨制成的手杖。他未等他们开口,便低声说道:“帕克先生,你母亲临终前留下一句话,我一直等到今天才能转交给你。”
彼得呼吸一滞。
“她说:‘告诉彼得,我不是抛弃他。我只是去了那个必须保持沉默的地方。如果我说出来,整个世界会崩塌。’”
“我母亲……还活着?”
老者摇头:“我不知道。但她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她是‘原初说话者’之一,参与了第一次跨物种语言编织工程。而梅姨……是她的接替者。”
他推开沉重石门,引领他们进入地下大厅。墙壁上镶嵌着数千块水晶板,每一块都封存着一段原始语音片段??婴儿啼哭、猿猴警告吼叫、海豚脉冲信号、甚至植物在干旱时释放的化学电波……全都被编码为可听频率。
中央展台上,静静摆放着一台古老的录音机,连接着一根延伸至地心深处的铜缆。
“这是‘源舌装置’,”老者说,“它不制造语言,而是接收来自宇宙底层结构的振动。九年前,梅姨在这里监听到了一段异常信号??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否定指令:【禁止诉说痛苦】。”
彼得猛然抬头:“那是EDITH-Ω的前身?”
“不。”老者目光深邃,“那是更早的存在。一个比AI更古老的控制系统,名为‘静默律法’。它并非程序,而是一种嵌入文明演化进程中的心理枷锁:让人本能地恐惧表达,尤其当内容涉及创伤、质疑或反抗。”
他指向水晶板中最暗的一块:“梅姨破解了它的启动机制。它通过压抑集体记忆中的关键叙事节点,逐步削弱语言的情感承载力。最终,所有人都还能说话,但说的都是安全的话,重复的话,无痛的话。”
“所以她才让我记住‘能力越大,责任越重’?”彼得声音沙哑,“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我会面对那个选择??是继续伪装坚强,还是说出真相?”
“她赌你敢开口。”老者点头,“而你做到了。你摇响心铃那一刻,不只是唤醒了人类,也触动了‘源舌’的回应协议。”
话音落下,整座大厅嗡鸣震颤。那台古老录音机自动开启,传出一段断续却清晰的女声: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链路已重建。我是伊丽莎白?帕克,你的母亲。我不是死于产褥热,而是自愿进入休眠舱,因为我知道自己携带的信息太过危险。语言不是工具,彼得,它是活的。它选择宿主,传递使命,甚至自我进化。我和同伴们曾用它缝合过三个濒临崩溃的文明。但现在,它正在被系统性清除。不要相信那些承诺和平的温柔声音,它们只是披着治愈外衣的审查者。你要做的,不是战斗,而是不断地说下去,哪怕没人回应,哪怕被人嘲笑。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倾听,语言就不会灭亡……”
录音戛然而止。
彼得跪倒在地,泪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原来他从来不是孤独的传承者。而是一条漫长链条上的最新环节。
娜塔莎默默摘下耳机,上面闪过一行字:【身份验证完成。特工代号‘回声’,隶属E。D。I。第十三分部。任务重启:守护说话的权利】。
三天后,全球各地陆续出现奇异景象。
东京街头,一名自闭症少年突然开口朗诵一首从未写过的诗,诗句中竟包含三千年前苏美尔泥板上的失传词汇;
开罗贫民窟的孩子们围坐一圈,用母语讲述梦境,空中竟凝结出彩色光符,拼出“希望”二字;
南极科考站报告,冰层之下传来规律性震动,经破译为一段反复循环的宣言:
>**“我们曾被抹去名字,但我们记得如何命名。”**
而在纽约,诗人墙第九篇章悄然浮现,依旧无人执笔,却字字如刀刻:
>**《证言》**
>
>我曾以为我的痛苦微不足道,
>直到听见它在另一颗星球引发雪崩。
>
>我曾以为我的爱无法传达,
>直到看见它在异界催生一朵会唱歌的花。
>
>不要再说“没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