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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秦淮灯影（第4页）

日落后的十五分钟被称为蓝调时刻，这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天色还未完全变暗，深邃的幽蓝覆盖整片天空，像一封被蓝墨洇湿的信纸。

深蓝的天空下是古楼灯火阑珊的金光，金光下是漆黑的水面，暖黄的光晕揉碎了洒在水面上，像一层细碎瑰丽的金箔。

周万语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景色，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青暮雪的侧脸。

她的脸沉入船舱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却有种朦胧的美感，昏黄的光晕沿着女生脸颊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瞳孔里闪着微蓝的光芒。

周万语咽了咽口水，班花那张绝美的脸蛋就近在咫尺，黑暗的环境总是引人遐思，空气里都带着模糊的暧昧。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往青暮雪的大腿摸去。这里很黑，悄悄地做一些事也不会被人发现，要是把手伸进青暮雪的内裤里……

青暮雪忽然从窗外收回目光，他吓了一跳，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妈的，差点又精虫上脑了，还好忍住了！

“怎么了？”青暮雪问。

“没……没什么……那个……你看外面真漂亮啊……”周万语装作很随意的样子伸手盖在裆部掩饰勃起，顾左右而言他，忽然瞄到青暮雪抱着的书，立刻转移话题，“你出来玩的时候也总带着书吗？”

从两人刚见面开始，青暮雪就一直抱着这本书。

“嗯，”青暮雪点头，“身边有书的话会很安心。”

“安心吗？”周万语心想大概就像普通人离不开手机，青暮雪也离不开书，“那是什么书？”

青暮雪把书摆在面前的小桌上，将封面展示给他看，书名是《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你读过吗？”

“没有。”周万语摇头，他的课余时间都拿来打游戏了。

“这本书是作者塔拉的自传，她生活在美国爱达荷州的大山里，读了这本书我才知道现实远比小说魔幻。她的家庭……非常非常奇特。”

周万语默默地点头，以示自己在很认真地听。

塔拉的父亲有精神分裂症，迷信上帝，痛恨政府，禁止孩子上学，他说学校是政府的阴谋，上学就是把孩子交给魔鬼，他整天妄想《圣经》中的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塔拉的哥哥有暴力倾向，经常对她实施暴行，把她的头摁进马桶，把她在马路上拖行。

而这些也只是她魔幻家庭的冰山一角。

后来，塔拉在另一个哥哥的帮助下反抗父亲，自学考入了大学，在导师的帮助下取得了盖茨剑桥奖学金，她终于去往大洋彼岸，离开美国，远离她疯狂的家庭。

“这本书的原名是《Educated》，教育，是教育帮助她改变了命运。读完这本书时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我也生在落后的农村，但我的父母很爱我，他们用尽全力送我来南京读书。当时我想，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改变我们一家的命运，让我的父母都过上最好的生活。”

青暮雪的声音越来越轻：“可后来，他们都不在了……我就算努力学习，好像也没了意义。”

“对不起……”周万语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一个人生活，是不是很难？”

“习惯了就还好。”

“习惯了……”周万语咀嚼着这三个字，这三个字背后，藏着多少心酸难过与故作坚强？

他父母健在，家庭和睦，难以想象青暮雪过着怎样的生活。

青暮雪缓缓地开口，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最初很伤心，每天都哭，每天都哭，觉得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对。有许多人来安慰我，让我心里好受了一些，但只是暂时的，我很快就发现，他们能给的只是廉价又客套的安慰，又或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我。没有人真的关心我，没有人真的在乎我想要什么。其实这很正常，我只是知道的太晚了，大家都很忙，没空关心我。这个世界上会无条件关心你的人只有两个，我知道时他们已经不在了。”

周万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静静地聆听。

“你知道么，其实一个人生活也挺好，考差了没有人会骂你，晚回家了也没有人唠叨你，很自由，很舒服。只不过考好了也没有人听你炫耀，受欺负了也没有人为你出头。”青暮雪的声音越来越低，“偶尔会觉得，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没有人会为你伤心不是么？”

周万语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青暮雪歪了歪头，轻轻地笑了：“为什么呢？你也想像那些人一样，说些无用又好听的话来敷衍我吗？你知道每天躺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有多害怕吗？有时候半夜惊醒，我觉得我好像被关在一口漆黑的棺材里，上下左右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害怕地想哭、想大吼，可是谁也听不见。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被诅咒了，爸爸妈妈已经被它带走了，很快就轮到我了，那也挺好。他们总劝我要坚强，可挣扎着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明白。”

周万语第一次听到青暮雪说这么多话，他没想到这个漂亮清冷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生原来心底藏着那么多悲伤与难过，其实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一念之差就是万丈深渊。

周万语意识到必须说点什么，但他嘴笨，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犹豫再三，只好说：“不是……但你有一点说错了。”

“哪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