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泠忍不住瞥了她一眼:“你好像一点也不急?”
“急有用吗?”纪云归侧过头,窗外午后的阳光给她银灰色的发丝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谢总日理万机,偶尔体验一下被迫放空的原始社会,不也挺好?”
“体验一下抛锚的原始社会?”谢知泠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种体验还是留给纪老板你这种闲云野鹤吧。”
“我不会开车啊,所以很少会有抛锚的机会。”纪云归随便答了一句。
“嗯…所以你为什么没学驾照呢?你还要开个奶茶店吧,以后万一要连锁怎么办?”谢知泠看着她。
“凉拌吧,”纪云归用食指挠了挠泠崽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
这回答太过光棍,让谢知泠愣了一下:“……你就没想过学?”
“想过啊,”纪云归一脸坦然,“但是城里那么堵,还是骑小电动更舒服吧。而且,我怕我路怒,骂起人来影响社会和谐。”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您还挺有公德心。”谢知泠彻底没了脾气。跟这人在一起,似乎再糟糕的状况也能被她那副懒洋洋的调调带偏。
车厢里又安静下来,但之前那点微妙的尴尬却被这意外的插曲冲散了。夕阳开始西斜,金色的光芒斜斜地洒进车内,温度适宜,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纪云归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着泠崽的尾巴尖,泠崽扑过来舔她的手,她却忽然开口:“闲着也是闲着,谢总,聊五块钱的?”
谢知泠看着窗外荒地里一棵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的树,应道:“行啊。聊什么?”
“嗯……”纪云归沉吟了一下,似乎真的在思考一个值得聊的话题,“比如,你为什么想起来开那个……娱乐公司?又是怎么招了王晴、陈闻雪那些……挺有意思的人?”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商业机密部分可以跳过。”
谢知泠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她转过头,发现纪云归正看着她,那双黑中带绿的眼睛在夕阳下显得很专注,不像平时那样总是蒙着一层戏谑的光。
她想了想,说:“YJ啊……最开始就是觉得能赚钱,而且我喜欢那种……把有潜力的人推到台前,看着他们发光的感觉。至于人……”她笑了笑,“王晴是我初中死党,一路吵吵闹闹过来的,我一说要创业,她二话不说就跟票了。陈闻雪嘛……是几年前一次出差,在小饭馆里碰到的一个服务员,她那会才18岁,日子也挺难的,但眼睛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聊了几句觉得她还挺有想法的,就问她要不要来试试跟我干。”
“路边捡的啊。”纪云归总结道,点了点头,“跟我捡雪球差不多。”
就这么把陈闻雪也当作小动物了?
谢知泠失笑:“勉强算是吧。那你呢?歪叽,还有金茂他们?”
“我啊?”纪云归换了个姿势,把泠崽抱到腿上撸着,“纯粹是个人兴趣,我就喜欢毛茸茸,而且我想自由一点,不想被人管。金茂嘛…是我以前画漫画那会的责编,跟我还挺聊得来的,后来我开了宠咖,计划弄奶茶店,又缺个经理,就把他挖来了。付宣、知闲、知雨他们都是正经招聘的。”她说的轻描淡写。
这俩人凑一起…得画出什么神奇的东西啊?
外星人跳迪斯科?
“金茂是你责编?”谢知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想笑。
“是啊,孽缘。”纪云归嘴角弯了弯,“那时候他可没现在这么二,还挺人模狗样的,催起稿来六亲不认。”
那他镇着你真是辛苦了。
话题似乎又告一段落。夕阳又下沉了一些,车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柔和静谧。
忽然,纪云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捏了捏泠崽的耳朵:“对了,一直没问,你家那位猫祖宗,为什么叫云云?”
谢知泠怔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没什么特别的,它小时候毛比现在白,蓬松得像朵小云彩,就叫了这个名儿。”她顿了顿,反问道,“那你家这个呢?泠崽……为什么选‘泠’这个字?”毕竟这个字比较生僻。
纪云归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狐狸,手指轻轻拂过它的额头,小狐狸这会儿有点困了,半眯起了眼睛。她的声音在黄昏的车厢里显得有些轻,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因为我那会儿特别喜欢‘泠泠七弦上’这句,觉得这个字很好听,有灵气。”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