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罗德岛论坛生活版炸了窝。
大家纷纷议论,这个来自教皇厅第七厅的女人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她和每个人谈话时使用的技巧都不一样,以及到底谁批给她的门禁管理权限。
最初箭头指向了维什戴尔,因为她是事件导火索,可是维什戴尔的钥匙被没收了;于是箭头指向能天使,因为她是蕾缪安的妹妹,可是能天使的钥匙也被没收了;最后大家一致表态希望阿米娅能出面解释一下,因为她是罗德岛的CEO,阿米娅就认认真真安抚大家,说博士正在和助理讨论优化新的制度,等细则明确了,就会陆续把钥匙还给大家的。
大伙忐忑不安地问,你的钥匙呢?
阿米娅难为情地说,也被没收了。
这下论坛彻底安静了。
事后,我呆若木鸡地望着胜利归来的蕾缪安,以及她手上一大挂钥匙。
她坐在轮椅上的姿态很放松,延续着淡淡的优雅的威严。
我说,你怕不是把整个罗德岛都得罪光了。
蕾缪安笑眯眯地说,我可没有给自己留后门哦?
那今后谁来负责我的安全呢?
博士,你选这里当办公室的时候调查过吗,这艘船上有一处能狙击到你的地方哦……在哪?如果我告诉你,你能把那里设成我的专用房间吗?
后来,钥匙重新分发了下去,区别仅在于,会留下可查的访客记录。
每把钥匙或多或少都有访问时间限制,如果系统监测我已经进入休眠,所有钥匙就会失去开门权限。
这套逻辑也不同程度地应用在了武器库和药房,唯有厨房在轰轰烈烈的大改革中逃过一劫。
我想,如果凯尔希还在,她应该会喜欢这个举措。
为了安抚干员们的情绪,我还是请每个有着深厚羁绊的干员吃了饭。
请能天使吃饭那次,她点名要我和安陪她去龙门一个不起眼的小破店,位置隐于旧家具城后的一个小巷中,墙上布满风化和青苔的痕迹,来这儿吃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我们局促地坐在小板凳上,安要了一碗三两的面,小乐要了一碗四两的,外加了一份煎蛋和一份瘤肉,价格意外地实惠,见我买单很爽快,她又把服务员叫回来,要了一瓶龙门可乐。
加了两大勺龙门豆瓣酱搅拌均匀后,小乐挑起面条,欢天喜地地嗦了一大口,长长地嗯了一声,说:太好吃了,就这个味道,我能吃一辈子!!
回过神来,见我们没动筷子,而是用相同的微笑望着她,奇怪道,你们怎么不吃啊?
蕾缪安这才将目光转移向我,说,博士,我们也开动吧。
小乐的大眼睛灵活地转了转,仿佛计上心来,带着讨巧的笑容道:Leader~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老姐特别般配,真的。
我哭笑不得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用筷子敲了敲碗沿,你再给我加个蛋,这个煎得不够熟。
安在担任助理的那段日子里,和我的对话其实并不多,但她的存在感很强烈。
比如,她会在一段很长的沉默中自然而然地盯着我看,不像是注视,而更像是观察。
每当我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她都准备了一套不一样的说辞。
嗯?只是在看落在你窗上的影子,是我卧床时留下的习惯。
她略带狡黠地转移话题道,现在那道影子,你觉得它像什么?
我看着自己的影子。现在,它和安的影子在同一面墙上长久停驻着。
不管像什么,反正不像恶灵了。我说。
在我的办公桌内侧,有一个相框,照片是许多年前拍下来的,上面有特雷西娅,凯尔希,阿米娅和我,抓拍这张照片的主人如今每次访客记录都会被蕾缪安重点观察。
她并没有问及过这张照片的故事,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主动告诉她,和霜星的故事一样,她似乎并不把特蕾西娅当成是了解我来时的必经之路。
有一次在讨论工作时,她把轮椅摇到我身侧,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特蕾西娅的笑容,我感到一丝异样的滋味,假装无意间整理文件,顺手把相框收起来,蕾缪安诶了一声,说就放在那里吧。
我问,为什么?
她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我们又沉默了几秒,直到蕾缪安说,她真好看。
就这样,我和她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时刻。
我最终把那个传说中能精准狙击我的神秘房间,批给了蕾缪安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