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煌的一大乐趣就是把竹蜻蜓带到一些聚留地去,看着那儿的小孩欢呼雀跃地着追竹蜻蜓跑,一直跑到双脚抽筋,兴致全无,那竹蜻蜓还在嚣张地一往无前地往前飞。
可露希尔说,这种玩具发明,不说人神共愤,多少有点伤天害理。
但是我那可爱的大烛煌刚从大炎回家不久,说不定某一天就会重启并优化这个项目,如果我背着她把这个大宝贝送给别的女人,她一定会闹,也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直到有一天,蕾缪安给我看她设计过的形形色色的轮椅改装图纸,我才大呼上当,在过度设计方面,她和我们完全是同类人。
拉特兰人喜欢甜食,蕾缪安也不例外。
有一次,在周年庆典上,她对来自维多利亚干员们的宣讲环节有些厌倦,就摇着轮椅去茶歇区放松片刻,我以为她要提前离场,就跟了上去,但她没有,而是在认真挑选糖果,见我来了,就给我也拿了一颗。
我望着这颗糖说,你知道吗?这个口味的糖可有故事了,它是属于整合运动中一位“雪怪公主”的作品。
她说,我喜欢听故事,讲给我听吧。
于是我振作精神,拿出高脚杯,给蕾缪安和自己各斟了一杯红茶,从罗德岛支援龙门的战斗开始说起,我说的很细,蕾缪安听得很认真,当我终于讲到自己和霜星陷落坑道,吃了她给的糖果;煌在战场上,喝了雪怪小队的酒,双方和平撤退后,蕾缪安说,不错,就讲到这里吧。
我说,别啊,我刚讲到一半,你还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说,我已经知道这颗糖的来历了啊?
我说,后面的结局特别曲折、特别……你听了一定不会后悔的。
她笑了,说,可是,只要我不知道结果,这颗糖就会一直停留在你和雪怪公主初遇的那天,这个故事也就会一直停留在你们挥手再见的一刻。
这样不好吗?
她将糖纸扔进垃圾桶里,咬了咬嘴唇。
何况,这颗糖的味道很辛辣,不是我喜欢的味道。所以,不要告诉我故事的结局,我没兴趣。
我怅然若失,说,也对,那是我过去的人生所留下来的遗产和账目,我应该一个人清点它。
她摇摇头,用纤细柔弱的口吻悄声道,其实,想要知道结局还不简单吗?
博士。
看电影的时候,直接快进播放结局就好了。
人们不想被剧透,就是因为我们喜欢前途未卜的过程,我们享受过程,也享受迷惘,享受渴望,也享受悲欢。
我可不是因为预知到未来会幸福,才决定和一个人好好相处的……如果一双健全的双腿让我变成了一个无趣的人,我宁可不要和你遇见比较好。
我望着她,心里浮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她伸出手,来,博士,张嘴。这一颗会甜一点。
我说,我想好要送你什么礼物了。
在舰桥指挥中枢,我抽开冰冷的金属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米白色的纸飞机。曲翼式设计,弧线简洁而优雅,像她的花窗轮毂一般。
我说,别小看了它,这可是我压箱底的绝活,一般人我不教的。
蕾缪安说,你要教我如何折它吗?
我说那当然,等你学会了这一种,我还能教你些别的折法。
她不置可否地微笑,让我们看看它能飞多远吧。
我郑重其事地冲着机头轻轻哈了一口气,交给蕾缪安手上。她盯着我,照着我的样子也哈上一口气,挥手朝舰桥外的甲板扔了出去。
那只曲翼飞机逆着风,猛地往上一冲,滑翔到一个比我们视野水平线高很多的位置,然后左摆右晃,在乱流中滑行,每滑行三十几米,就会点头下降两米,但距离甲板始终保持一定的高度。
然后,它成功与罗德岛的尾舱擦肩而过,朝着更远处的荒野逃离。
在斜阳的照射下,最终化作一颗模糊的小白点,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蕾缪安说,恭喜你,博士,这份礼物合格了。
……
工作时间,蕾缪安偶尔会坐在我的工位上代为处理事务。
她认为,这样一来,因为无聊或私人事务来我房间闲谈的人就会少很多,由此节约的时间,足够我外出多晒会儿日光了。
当然,她也并非善于处理例外情况。
譬如此刻,穿着和蕾缪乐同款工作服的企鹅物流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