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他下意识裹紧了披风,快步上了马车,一路往将军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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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当真要帮他查清此案?”文容端了姜汤和新熬的药碗进来,一时间姜味掺着苦味四溢,直冲鼻腔,“殿下,今夜寒意料峭,多少用点儿,身子也能暖和些。”
眼下临近入冬,早晚风急,入夜后,风中又添了几分凉意。
谢祈安硬着头皮喝了药,蹙眉问:“这里头加了什么?怎么比之前还苦?”
“殿下心里苦,倒怨起这药来,你惯会同我耍无赖。”文容收拾着桌案上的脏污,故意逗他,“明儿个染了病气,又要叫苦连天,倒头来还是你自个儿遭罪。”
“诶!知道啦,知道啦!”谢祈安抱住他的胳膊,讨饶道:“别气啦!我的好阿容,放眼这院里,就属你最疼我,你就饶了我罢。”
文容无奈道:“殿下这般捧人,奴若再说半句不是,倒显得我得理不饶人。”
“哪儿能啊。”谢祈安扯着文容坐下,双手顺势搭在他的肩上,纤纤玉指有节奏地使着劲儿,她问:“力道可还凑活?”
身前的人没有回应,只是拉住她的手,转过头来道:“殿下无需亲自做这些,改日不喜了便说便宜都叫我捡了去。”
“我何曾说过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谢祈安呲牙一笑否认,“该打!该打!”
她说着便抬手往自个儿身上挥,文容赶忙拦了下来,“你明知道我那都是气话,何苦糟践自己?今夜又为何偏要来见他?明儿个早晨见都等不得?”
谢祈安扯了把椅子坐下,把玩起桌案上的杯盏,淡然道:“今夜我若不来,想必阁中已是尸山血海一片了,哪儿来眼下这平静?”
难怪谢祈安说什么都要回来一趟,原是料准了今夜沈长策会动手。
文容替她添了杯茶,道:“是我逾矩了,还请殿下恕罪。”
“你惯会端着,尽说这些见外的话。”谢祈安抿了口温茶,道:“我何时怪罪过你?”
迎上对方的视线,两人没忍住笑出声来,文容含笑问她:“莫非,殿下笃定今日你来他便不会动手?”
“我何必赌他怎么想?”谢祈安莞尔一笑,靠在椅背上,望着满屋烛火,说:“阿容,你知道的,我讨厌一切变数。母亲的死算一个,这茬我真没算到。就冲我对沈长策这人的了解,他可不会特地告诉我,自个儿要夜会美人。这阁中其余人的命,如今同我系在一条绳上,我没法坐以待毙,不得不防。如果此刻阿容是我,也会这般做罢。”
文容笑道:“我可没有殿下的仁心,在我这儿,只要殿下好,旁的人都与我无关。”
“是吗?”谢祈安似笑非笑瞧着他的眼睛,似是要将他看穿,“明日想见那人便去见吧,我唤青黛与我一道。”
见他不答,谢祈安又唤道:“阿容。”
“嗯?”文容不解,抬头望向她。
“爱,不可耻。”谢祈安笑着起身,披上了屏风旁晾着的狐裘,“有些事,趁还想做、能做,便去做;有些人,趁还想见、能见,便去见。这是属于你的人生,别留遗憾。”
闻言,文容哑然,他竟没有一个小姑娘看得透,好一会儿才应道:“是。”
“夜深了,回吧。”谢祈安说着,步履不停,顺着鹅卵石小路上了马车。
“殿下留步!”
马车外熟悉的女声响起,谢祈安挑开帘子一瞧,下边儿站着的竟是菘蓝。
“何事?”谢祈安问。
菘蓝顺势上了马车,递上了一沓信封,道:“殿下想知道的,都在这里头,读完还是烧了的好。”
谢祈安没作声,算是应了。
见菘蓝仍赖着不下车,文容蹙眉问道:“还有何事?”
“含……含烟。”菘蓝支支吾吾开口,“她还好吗?”
“你怕我杀她?”
谢祈安一双美眸直勾勾盯着她,周身强大的气场,激得她脊背冒了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