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瞎紧张什么,朕只不过偶感风寒——没事,已经服用过医官开的汤剂,休养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始皇帝勉力笑了笑,但这却让赵郢心中越发沉重,他缓缓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始皇帝的眼睛,神色的忧虑肉眼可见。
“大父,我需要您给我交一个底,您的身子,到底如何了——我虽然没有精研医术,也不会悬针问脉给人诊病的经验,但这两年来,我几乎读遍了朝廷藏书中的所有医家典籍,或许能找到一些合用的医家丹方也未可知……”
他真不是说笑,这几年,他真的几乎翻遍了大秦王朝所有可能找到的医家典籍,抛却具体的医学实践和医学修养不谈,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秦医学界掌握医术最多的活字典。
始皇帝见他神色认真,眼中满是关切焦虑知色,心中不由流过一丝暖意,有些虚弱地摆了摆手,温声道。
“我早已经问过医官,他们说朕这些年心血耗费过甚,伤了根本,又有余毒侵损五脏,心肺受损,沉疴难去——”
说到这里,始皇帝不由微微喘了几口气,有些虚弱地轻咳几声。
“不过,你不要过于着急,他们说,只要朕精心休养,至少还有半年的时光,到那时候,或许朕已经练成太极拳,又或者你四叔那边,给朕求来了长生不老药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始皇帝轻轻拍了拍赵郢的大手。
“朕只不过是昨天没有休息好,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
“大概是朕静极思动,太想出去走走了,昨天晚上,竟然梦到自己又坐着马车带着朝臣巡游天下,一口气在路上奔波了大半年——没有睡好,身子觉得有些困倦罢了……”
赵郢:……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就看黑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先是朝两人躬身施礼,然后才轻声道。
“陛下,这是冯右相刚刚递上来的辞呈……”
始皇帝先是微微一怔,旋即便忍不住轻轻地摇了摇头。接过来,简单地扫了一眼,便很是随意地递给了一旁的赵郢。
“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赵郢接过来,简单地翻了翻,便又轻轻合上。
“大父,大概是他嗅出了些什么,这才特意过来试探大父心意的……”
始皇帝微微颔首。
“是,也不是——”
说到这里,始皇帝语气稍微顿了顿,这才轻声道。
“这头老狐狸,这是在给你留施恩的机会……”
赵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始皇帝有心教会他这身为帝王的最后一课,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胸口的烦闷之感,耐着性子指点道。
“新君继位,总要提拔一些自己的心腹干将,他是三朝老臣,如今的权势地位,全数来自于朕,与你而言,几乎全无半点恩惠可言……”
赵郢听到这里,不由恍然大悟。
“大父,您是说,他这是以退为进,怕我以后不重用他,故而明知道我如今正是用他推行‘推恩令’的紧要关口,绝不会允许他请辞,才会专门跑来递上这么一个辞呈……”
始皇帝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微微颔首。
“不错!”
自家这个孙子,虽然年轻,在朝中处理上,还稍稍有些青涩,但真的是极有悟性,一点就通,有着远超他这个年龄段的智慧与通透。
“若是朕准了他的辞呈,你重新把他请回来,这份恩德就是你的。哪怕是朕不准他的辞呈,也定然会把挽留他的事情交给你去处理,也等于给了你一次施加恩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