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明白。”苍玦答:“只是这位凤仪公主出自玉京宗室正支,又心思玲珑。玉人速来善谋,仍要防。”
玄烈帝笑了一声,拂袖道:“人各有来处,识人最根本在于识得本心。你虽擅长统军布阵,却素来锋锐在前,少与人心曲折周旋,正好借此一事,识人练心。”
“儿臣谨记。”
“去罢,受册之日,朕亲自见她一回。”
午后,苍玦回府,踏进内院便觉察出些许不同。
季直迎在阶下,见苍玦目光四顾,回禀:“王妃今早吩咐添了些物什。阶前添了对白玉貔貅,换上了玉国织锦的地毯,廊上亦悬了琉璃灯。”
苍玦“哦”了一声,不可置否,径自转入书房。
门扉方掩片刻,便被人敲响。
“王爷。”嗓音温润,正是华槿。
“进。”他收起刚摊开的书卷。
帘影一晃,华槿抱着一只白瓷罐进来:“听闻王爷回来了。”
她径直走到案前,视线落在他手背:“前几日与殿下说起旧事,留意到殿下素日不戴手套。冬日风烈,手上定是起了口子。”
他垂眼,虎口与第二指节果有细口,随口道:“军中常事,无妨。”
“那是以往殿下身边少人照看。”她把瓷罐放在手炉边略一温,坐定,摊掌,“手给我。”
苍玦蹙眉不动,她不催但手掌依旧摊着。僵持片刻,他终是将手伸了过去。
华槿扬起满意的笑来,指腹蘸药,沿指节慢慢揉开,药气清淡。
屋里很静,只有炉中炭火温温燃着。他看着她垂眉认真的样子,眼睫密而直,在眼下落下扇形的阴影。
她按到虎口处,他的手背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疼吗?”她声音也像被炉火烘过,暖融融的。
“……不疼。”
药膏抹匀,她从袖中取出一条细白绢,绕着掌根系了个不碍执物的小结。他的视线停在那一枚素净的结上。
她抬眸与他相对,眼尾携着一点笑:“王爷可是觉得这娟子太过女气,怕人看了笑话?”
他失笑,极轻:“谁敢笑我?”
她把绢尾抻平了些:“那我明晨再来替王爷上药。”
苍玦活动手指,药气温温,像顺着血脉散开。
华槿抬手把瓷罐盖上:“我在府里添了些细碎之物,王爷不介意吧?”
“无妨。”他说罢,又添了一句,“添得还算妥帖。”
华槿闻言,眼尾的笑意更甚:“谢王爷。”
苍玦凝视着她,不由想起烈帝关于识人之言。药香尚暖,他心底却起了一线不安。
这份妥帖周至倒像风雨前的平静,不甚真实。
她虽近在眼前,他却似隔雾观花,看她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