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花瓣猛然张开,一道幽光射出,投影在空中??竟是数百条正在湮灭的真言片段:
>“父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怕’……”
>“我亲眼看见敌军屠村,火光烧了三天三夜……”
>“我不是叛徒,我只是想救我的孩子……”
每一条浮现,又迅速褪色,如同被橡皮擦抹去。
梦禾双膝跪地,掌心划破,鲜血滴落花心。泪晶印记剧烈震动,孔雀血脉再次苏醒。这一次,不再有炫目翎羽,只有一声悠远清鸣,穿透天地。
“我要借你的耳朵,”他低语,“听清楚每一个即将死去的真实。”
语树十耳同时旋转,形成一道螺旋声场。梦禾将自身神识沉入其中,以心为弦,以血为引,开始吟唱??
不是钟声,不是语言,而是一种介于记忆与情感之间的共鸣调。他唱出老农记起儿子尸体时的痛哭,唱出村妇抓起泥土塞入口中的苦涩,唱出哑巴少年画心那一刻的温柔……
他把所有已被唤醒的真实,编织成一首“存在之歌”。
歌声所至,回响池冰层出现裂痕。那些即将熄灭的竹简,竟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
但就在此时,冰下忽现红光,一道冰冷意念刺入梦禾识海:
“你以为真实坚不可摧?可若连讲述者都开始怀疑自己,真相还能站立多久?”
是妄尊者。
他的意识已与“怀疑”本身融合,成为一种纯粹的精神病毒。他不在某处,而在每一个动摇的瞬间里。
梦禾咬牙支撑,冷汗浸透衣袍。他知道,硬拼神识必败无疑??怀疑本就无形无相,越抵抗越深陷。
必须换一种方式。
他忽然停唱,转而轻声问:“你恨南溟山吗?”
意念一滞。
“你当年被逐,并非因主张谎言,而是因否定他人知晓真相的权利。可你现在做的,不正是同样的事?只不过,你用怀疑代替了谎言,用迷茫取代了幸福。”
冰层裂纹扩大。
“你不是想毁灭真实,”梦禾声音柔和下来,“你是怕真实太痛,所以宁愿所有人都麻木。你和我一样,也曾想保护什么,对吗?”
这一刻,冰下红光微微晃动,竟显出一丝迟疑。
梦禾继续道:“我不否认怀疑的价值。没有怀疑,就没有辨言院,没有反溯五问法,没有言心宗。但怀疑不该成为枷锁,而应是通往真实的桥梁。你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别人。”
语树第十朵花忽然飘落,轻轻贴在回响池冰面。花瓣融化,化作一滴晶莹液体,渗入裂缝。
那一瞬,池水轰然沸腾!
所有熄灭的竹简同时复燃,光芒交织成网,将整个大殿照得通明。而冰层下的红光,不再是攻击性的烈焰,而是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影??年轻的妄尊者,尚未堕落时的模样。
他望着梦禾,嘴唇微动:“我……我只是不想再看到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