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洗,夜风微凉吹进眼眸,他低垂的羽睫动了动,缓缓抬起头,看向她背影。
她没有回身,也不曾离开,只是站在原地,似是等着他开口。
四周很静,凌夜觉得自己的心跳亦是静止。
口中渐渐泛出苦涩,眼尾也挑起一抹极尽的嘲讽。
他在心痛什么?
这一世,他只是她的侍卫而已。
护她周全,偿还亏欠,除此不该有奢求,不该有妄念。
是他自己的选择。
却为何在听到这话时,还是会忍不住不愿,忍不住后悔……
云倾等了许久,只觉身后寂如死灰,她开始怀疑凌夜是否已离开,才终于听到一声平静的声音。
“恭喜,公主。”
没有半分旁的情绪,甚至听不出一丝波澜。
她急急回过身,见他露出一个绝艳的笑容,背着苍凉的月色望着自己。
那是第一次,云倾觉得他的笑容那般刺目。
她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明知他心中已有了旁人,即便没有,父皇会允许自己选他为驸马吗?
她比谁都清楚,父皇会为她择一良人,这人该出自高门,是归顺的士族之后,或是权重的将门之子。
不会是凌夜。
稀薄的云雾隐隐现现,他的面容藏匿在晦暗阴影之下,云倾瞧不清他眼里的悲凄,她低下头,他便也没见到她眸中的落寞。
相对无言,却是谁都没有离开。
直到远处烟火坠尽,夜色将两人的衣摆都浸得湿润。
长廊上有灯燃到尽头,倏地灭了。
小福小禄取了熏香回来,撞见这两人轻呼一声,凌夜僵直的身子才动了一动。
他咽下喉中苦涩,依旧稳声:“夜深了,公主该回了。”
云倾也矜持着,绷紧浑身的微颤,回身进了院。
一夜无眠。
隔日宫中送来濮国新贡的玉石首饰,云倾带人在院中挑选半晌,已全然一副无事的样子。
昨晚,她不该与凌夜说那话的。
是她慌了神,失了分寸了。
凌夜立在玉兰树下,远远望着她,也只当她是器重自己,才与自己透露了此事,陛下支开旁人与她说的话,他更不该再提。
两人都当作从未发生。
午后用过膳,云倾捧了个话本坐到窗前,望着窗外发呆,冯礼匆匆跑进院来禀:拓王殿下到了。
云倾急忙起身去迎,顺带叫上了树下的凌夜。
萧骋动作利落,在公主府前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身后将士,大步跨进府,他不是寻常客人,小厮们不敢怠慢,一路请他到西厅用茶,云倾气喘吁吁赶到时,他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
云倾喘着粗气,给他福礼,娇恼道:“四哥要来怎么不提前通传一声,害我一点儿准备没有。”
萧骋向来不在意这些虚礼,见她身后只跟了凌夜,冯礼都被她甩在后面。
他对厅上仆从们吩咐:“都先退下吧。”
公主府的人皆愣了一下,面面相觑片刻,不敢违抗拓王殿下,纷纷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