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向下面:“这是由谁所作?”
这怎么也是周太傅评选出来的亚魁,众人都等着看是谁来认领,可满席之上,却无一人有动静。
皇帝疑惑地瞧向周怀章,周怀章翻看到背面,今日来的这些小辈,他大多认得,至少也是有所听闻,可这署名却是从未见过。
他也疑惑道:“凌夜?”
一直无心在此的云倾一怔。
身后凌夜缓缓起身,今夜喝下的酒,在这一刻全都醒了。
方才备纸笔时,不知是哪个多眼的小宫女给他这里也送来了一份,凌夜酒醉意浓,不甚清醒,提笔便挥下这么一句,也着实没想能被周怀章瞧上。
上一世,他与其他皇子一般,在周怀章座下受教,这老东西没少跟父皇告状,说自己聪明如是,偏不用在正道上。
可眼下,出了风头是小,他这藏在诗里的心思才是大……
凌夜极力冷静下来,欠身道:“陛下,是臣僭越了。”
皇帝这才瞧见他也在那,朗声大笑几声,招手道:“凌夜,上前来。”
凌夜不知陛下何意,听命穿过席座,为表敬意,撩袍跪了下来,就在云倾桌前几寸。
皇帝欣慰点头:“上次在猎场,你一箭惊人,今日又在诗宴上脱颖而出,年纪轻轻已是文武过人,你可愿,入朝为国效力?”
这赏赐突然又厚重,底下一片哗然。
凌夜这诗究竟当不当得起赏,众人心知肚明,今日取胜的人是桓泽,陛下却要赏凌夜,明眼人都瞧出来是怎么回事。
建康士族遍地,陛下压制这么些年,唯独对桓氏留有情面,可桓泽今日的表现,显然是有恃宠而骄之嫌,陛下是借这话,下国公府的脸呢。
如此倒便宜凌将军了。
只有宴席外围,贺檀紧张地冒了汗。
陛下这一赏下来,凌夜跟着五公主的梦可就吹了,以他的性情来看,怕是还真能做出当众拒恩的事来。
众人都等着凌夜欣喜领赏,可他背脊僵直,双唇抿紧,竟是迟迟不见回应。
席间忽然一片死寂。
皇帝渐渐地面露不悦,凌夜咬紧牙关,身形已是微微颤栗,退无可退,方开口道:“臣谢陛下赏识,只是……”
贺檀的心都到嗓子眼儿了。
凌夜别无可选,孤注一掷:“只是臣是五公主的人,请陛下,问过公主之意。”
他说完,扭头看向了云倾。
云倾也正是看着他,耳畔还萦绕着那句小诗,心跳如鹿撞。
她想起她插在床头,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白兔。
他那日说,那个离他很远的人……
他的心上人,原是天上仙。
那只小玉兔,原来,真的是她?
他当着众人,要父皇问过自己,便是将去留交到自己手上,将他自己交到她手上。
这一问,不是问她许不许他入朝为官,而是在问,你如今知晓了我的心意,还愿不愿,留我在身边?
你介不介意,又更甚是,你接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