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渣饼就是你们派出所原来的那个老警官。”祖律对庄宁解释。
“小律,你这样说未免太以偏概全,‘和稀泥’这三个字其实可以用‘事宁人’息来代替,生活中有很多事根本没必要升级到立案处理。”庄宁几年之前就已经对老警官的办案风格有所领会,那个家伙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和节省精力纵容了许多不应纵容的过错。
“那女人被老婆打,小孩被色鬼欺负……这种事你们也会和稀泥吗?”祖律进一步追问。
“庄宁警官来之前会,庄宁警官来之后绝对不会。”庄宁心里很清楚面前的小孩在担忧什么。
“庄警官,如果你们早来几年就好了,如果你们早来几年,我妈妈就不会死,我也不必……”祖律低下头强忍住哽咽。
“我也很想早几年。”庄宁叹了一口气。
“小律,我们哭一会儿吧。”阿蛮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向祖律张开双臂。
“阿蛮,对不起。”祖律走到床边伸手与阿蛮抱在一起。
两个孩子抱着彼此呜呜呜地在房间里放声哭泣,庄宁在那一瞬想到了她曾经的学生,那朵在风言风语之下日渐式微的小花,她也很想回到过去。
周四是一年一度的教师节,金水镇所有学校都放一下午假,白芍药没有告诉丈夫方立伟,她想趁这个机会带祖律、阿蛮和樊静聚一聚,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金水镇墓园。
金水街最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白芍药提前打电话预定了个包间,阿蛮第一次来火锅店开心得走路一蹦一跳,像只活泼的小袋鼠,小律永远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像头随时都可能会咬人的小狮子。
“樊静,你气色怎么这样不好,是不是带毕业班太辛苦?”白芍药把菜单递给前一秒落座的樊静。
“旅馆太吵休息不好。”樊静点了白芍药爱吃的毛肚、菌拼、鱼片、牛肉丸。
即便樊静这周已经换到镇上条件最好的一间旅馆,每晚依旧被各种高低起伏的奇特噪声所折磨,每天早上推开门地上都会掉落一堆花花绿绿名片,印着令某一类人血脉偾张的艳俗图片以及电话号码,她无奈之下把那些名片用发绳捆成一摞转交给了庄宁。
“你怎么好端端的跑去旅馆住?金水镇治安不好,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住旅馆不安全。”白芍药听到这个消息无比惊讶地提醒樊静。
“暑假那场大暴雨渗透进教师宿舍墙体,现在房屋墙体倾斜,随时都有可能倒塌,我把这种情况反应给校长,校长说今年学校经费短缺,恐怕一时半会修不好,年轻人需要生活历练,遇事自己想办法克服。”樊静把金水一中校长原话转述给白芍药。
“呸,你听那老东西信口开河东拉西扯,省里年年都往下批维修款,咱们县里领导揣一点,镇里领导揣一点,校里领导揣一点,等到你们这里就腆着个老脸说什么经费短缺,需要历练,自己想办法克服。”白芍药对金水一中校长的贪腐程度早有耳闻。
当初金水镇遭受台风侵袭,金水一中收到外界捐赠,校长直接把一车车食品、衣物都卸进了自家院里,所有捐赠物品全部被他家亲戚瓜分一空,金水一中的学生们连半粒纽扣、半粒大米也不曾见到。
金水小学校长也是同样一锅出的狗杂碎,那家伙让人把赈灾衣物全部卸进学校仓库,他贪黑起早摸遍每一件衣服的口袋,直到确保没有落下一分捐赠人揣进去的捐款……赈灾衣物经他里里外外搜刮一遍才得以顺利发放。
“樊老师,你可以去我家呀,我家的房子没人住,我这两年都住在小律家,一次都没回去过。”阿蛮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似的举起小手发言。
“阿蛮和小律是邻居,两家只隔一道门,房子也得靠人养,你不如住过去。”白芍药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老师不如住进我家里吧,我现在住的是奶奶爷爷给留下的三间老房,空一间卧室,您去过的。”童原知道樊静一定不想住进留有孔美善气息的房屋,所以在樊静面前刻意强调房子上一任主人是奶奶爷爷。
“我怕家里多一个人影响你学习。”樊静一时间犹豫不决。
“您不会影响我学习,我反倒方便随时向您请教课业上的难题。”童原必须稳稳抓住这个机会让老师住进来,唯有如此才能缓解她对老师罹患重病似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