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萧摇了摇头,眯着眼睛,“就是他……”
他说得不清楚,但褚松回知道他的意思,“对,当时在灵州时,应该就是他杀了冯季,屠了竹枝山道的山匪,还想刺杀我。”
赵慕萧拽了拽褚松回的衣角。
褚松回会意,慢慢地带他往那人方向去。
赵慕萧定住脚步。
褚松回问刑部尚书:“肯松口了吗?”
尚书道:“这是个硬骨头,一个字也不肯说,一心寻死。昨夜还有人来刺杀他,若不是牢头起夜,刚好发现了,他命就没了。”
刺客杀他,失败后咬舌自尽,又成了死局。
“谁要杀你?”褚松回问。
“你叫什么名字?”
“殷重去哪了?和你是什么关系?”
褚松回问了几个问题,赵应一概不应。垂着脑袋,结有血块的头发遮住他的脸,将死不死,尤为渗人。
刑部尚书头疼至极,“就这样,什么也不说,用刑也没用,还得保证他活着。”
赵慕萧屏住呼吸,尽力适应监牢中的气味,他看着不清的画面,做了做准备,鼓起勇气道:“我知道你是谁。”
赵应恍若没听见,死了一般。
“堂叔?”
然而赵慕萧轻如风的两个字,穿过赵应的耳朵,骤然化为了闪电,刺得他一激灵,猛地抬起眼皮。
他眼皮极其单薄,像一柄细长的剑。
狭窄的监牢,高处开了一张小窗。正是月上中天,细雪纷飞。
赵应衣着破烂单薄,满是伤口与血,狼狈不堪。他缓缓抬头,面无表情,一对眼珠子似乎也渗了血,尤显得阴森可怖。
“你说什么?”
声音如吞沙,听得人发毛。
赵慕萧是怕的,眼睫颤了颤,兀自镇定,道:“看来我猜对了,你真是堂叔,你是简王的儿子?”
没有人能扛住齐国刑部的酷刑,赵应也是如此。他历经刑罚,已是神思浑噩,生不如死。人在此刻,也最脆弱,只维系着一点执念。赵慕萧只是轻轻一诈,便诈出了他的身份。
赵应清醒了些,扯着淌血的嘴角,似是嘲弄。
刑部尚书杜敬等狱卒牢头皆是大惊失色,什么堂叔?什么简王?当年简王谋反失败,陛下下令诛杀他的全家,无一放过啊!这会怎么冒出一个简王的儿子?这皇孙又是怎么知道的?
褚松回弯起唇角,仰了仰头,萧萧自不比寻常人。
杜敬忙问:“皇孙殿下,这是……怎么说啊?”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不敢笃定。”赵慕萧慢慢道。
“曲州的简王墓被盗,一些盗墓贼落草为寇,藏身于灵州的竹枝山道,后来那批盗墓贼全被杀了,凶手对简王墓被盗十分愤怒。后来再调查,却发现不仅是灵州的盗墓贼被杀,其他地方的盗墓贼,但凡有行踪到过曲州的,也全被杀了。要么简王墓别有不可告人的神秘,要么便是……”
赵慕萧说到这儿,缓了缓。
褚松回正好接下,“要么便是凶手对简王墓,或者说,简王本人抱有极高的尊崇,势必决不允许盗墓贼的轻视、侮辱与冒犯。我到过简王墓,那王陵规格混乱,立得匆忙,没有机关,只有一堆简王生前的珠宝金玉与竹简器具,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不可告人的神秘?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被排除。还有一件事,便是凶手在灵州,企图暗杀我,我有什么值得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杀的呢,我不过是当年一箭射杀了叛贼简王。”
杜敬听得一身冷汗,道:“那就是后者情况了,若是简王的遗子,面对父亲陵墓被盗,确实有杀死盗墓贼的嫌疑。可……当年陛下下令,简王府满门都……”
“我问过陛下,也查过当年的名册,也派人去了简州,简王曾经的封地调查,问了许多历经过简王叛乱的老人,才将事情由来拼凑完整。”
赵慕萧很认真地解释,“当年确实都杀了。但就在简王谋反的半年前,王府上有个侍妾因触怒王妃,不得喜爱,因此王妃借着简王不在家,寻了个罪名由头,将侍妾被赶出王府。这侍妾却是已经怀有身孕的,她将孩子生下后,就传来了简王兵败的消息,这位侍妾的名字被革除,因而逃过一劫。然而没过多久,侍妾病死,村里的老人说,孩子也不见踪迹,都以为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