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闲已经完全傻住了,他不知道原先平易近人的云瑞兄,怎么变得这般凶狠?好像很讨厌自己的样子。他无措道:“云瑞兄,我只是想来吊唁先生。”
“不必!”冯云瑞懒得再装,“我爷爷为你们王府授课,呕心沥血,勤勤恳恳,结果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虽不能治你们天潢贵胄的罪,但我们冯家是万万不敢招惹景王府了!”
“可是……”赵闲无言以对,心里也一肚子委屈,为这事头疼焦躁不已。
正在这时,景王从马车上拎着两个人下来,喝声道:“是我们景王府不敢招惹冯府才是!”
这番热闹,引来路边的百姓围观。
冯云瑞见到府中小厮和那买通传信的人,脸色一变,不自然了起来。
景王重重冷笑一声,指着被捆起来的两人,“我本想为老先生留体面,不至于晚节不保,可谁知你们冯府穷追不舍,派这些人乱传谣言,指本王有谋反之心,岂不是置我景王府于灭门之祸吗?!冯公子,你的伎俩和你爷爷真是如出一辙啊。”
景王见他便冒火,尤其想起他暗中和贾文羽邓衡讥讽阿闲的那些话,又道:“本王也是搞不懂了,既然这般不愿意来王府授课伴读,当初为何同意,就为了那点虚无的名声?拿尽了景王府的好处,明里亲和暗里贬低,倒真是辛苦了!”
冯云瑞面上一急,大声道:“你胡说!我爷爷已经死了,你们还狂妄胡言!就不怕报应吗?”
赵闲万分震惊。
赵慕萧于是将酒楼偷听到的话,靠近赵闲的耳朵悄悄又说了一遍,生怕赵闲不信,用力点头,“阿闲,千真万确!”
赵闲张着嘴,话也说不出来。大太阳底下,他眼前发昏,思绪却像泉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往外冒。
去翠溪游玩,冯云瑞说带上赵慕萧,挫挫他的锐气,结果就碰上了贾文羽和邓衡,他要走,冯云瑞不让,被奚落了,冯云瑞说没什么……
冯云瑞的小厮还将瞎子赵慕萧带入人烟罕迹的翠月林,让他迷了路,小厮正是现在被景王捆起来的这个人……
和贾文羽、邓衡同乘一辆马车,结果马车迸裂,三人齐齐摔得下不了床……
冯云瑞特意与他说不必告诉赵慕萧冯季讨厌玄衣侯的事情,这才有了后面的争论……
再结合父亲与赵慕萧刚才所说的,与冯云瑞那毫不掩饰的冷酷厌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合着这冯府就把他们景王府当傻子!
高昂的侑金、赠礼照收不误,背后却诸般讽刺戏弄。赵闲甚至连想象出他欢欢喜喜地捧着绿豆糕给自认为好友的冯云瑞时,对方是多么不屑。
更过分的是,竟然说他们王府有谋反之心!
赵闲再不聪明,也知道这其中的敏感。他爹就是因为简王才被贬的,现在竟然传什么?要给简王平反!要让他那个小心眼又刻薄的皇爷爷知道还得了?死路一条啊!
“哼!”赵闲狠狠呸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也算是豁出去了,学着那日许子梦的架势,招揽百姓,势要将事情闹大,“大家都听我说!冯季之所以自缢,是他在景王府被许子梦先生揭穿了真面目,心虚!所谓德高望重正人君子,其实道貌岸然,谣传玄衣侯,背地里调戏歌女,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才辞官回乡的!”
冯云瑞大怒:“你……”
赵闲高举右手,做了个手势,瞪着冯云瑞:“我说谎话我天打雷劈!”
有百姓议论道:“我最开始听说的也是这个,还是从王府丫鬟口中得知的呢。”
“我也是!我表姑给王府送了回菜,恰好听见看了热闹,回来告诉了我们,后来冯季上吊,说法就全变了,我还纳闷呢。”
“原来如此啊,冯季竟是这样的人,他孙子也够狠的,赶尽杀绝啊……”
冯云瑞一阵晕眩,显得狼狈。
身后的小厮连忙递上杯盏,道:“公子,喝点水吧?”
“滚!”冯云瑞一把掀开杯盏,怒气冲冲地回府,令人将百姓全都赶走,颇有些气急败坏。
人群渐渐散去。
末了赵闲向冯府正门鞠了一礼,送别先生。起身后又哼了一声,心情复杂地踢着石头,烦躁又气愤,一个人嘀嘀咕咕的。
赵慕萧问:“阿闲,你没事吧?”
“没事!”赵闲浑身不自在,想起那日在翠溪,冯云瑞故意让他带上赵慕萧给贾文羽和邓衡取笑,又故意把赵慕萧骗到翠月林中去,他不由心生愧疚,憋了半天,道歉的话也难以启齿,最后还脑子抽筋,稀里糊涂地反问:“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