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见她?他同意她出门了?他要做什么?
是新一轮的折辱,还是………
那个萦绕心头的人名一闪而过,带来一阵沉入深潭的不安。
她沉默地起身,任由方嬷嬷带来的几名宫人替她换上了一件云锦裁制的藕荷色宫装。
裙角处银线密织着鸢尾缠花纹,交领右衽,广袖垂落,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比之前几近于羞辱的透裙薄衫要得体得多。
迈出殿门的那一刻,久违的、毫无遮挡的日光迎面洒下,刺得她眼前一花,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那暖意熨帖在冰凉的肌肤上,竟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恍惚感。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站在阳光下的宫苑里。
然而,这份短暂的恍惚很快被愈发强烈的违和感取代。
引路的随从并未走向外朝宫殿,反而引着她穿过一道道愈发寂静无人的宫门。
两侧红墙斑驳,唯有脚步声在空寂的巷道中回响,不像是召见,更像是……押送。
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沿着脊椎悄然蔓延。
直到前方出现一座低矮、阴森的建筑,门口持戟而立的元兵眼神漠然,刚走到近前,一股混合着霉变的血腥味就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那是牢房特有的气息。
姜宛辞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韩祈骁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却被身后铁钳般的手臂不容抗拒地推搡着,踉跄跌入那散发着腐臭的深渊。
阴暗、潮湿、窒息。
火把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跳跃晃动的鬼影,空气粘稠得如同浸了血。
姜宛辞被推着在狭窄的通道里七拐八绕,每一步都踩在黏腻的、不知名的污渍上。直到一股新鲜而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让她作呕。
她被猛地推进一间更为宽敞的刑房。
就在拐过那道石壁的瞬间,目光甚至还没来得及适应突然强烈的光线,便已直直地、不受控制地,钉在了正前方——
一个身影被粗糙的铁链悬吊着,头颅无力垂落,散乱的黑发沾染着暗红的血污,黏连在脸颊与脖颈。
衣衫碎裂成褴褛布条,紧紧黏贴在那具遍布伤痕的躯体上。鞭痕交错,皮开肉绽,有些伤口深可见骨,仍在缓缓渗着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积成一滩小小的暗红。
尽管面目被血污和乱发遮掩,尽管那身体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某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让姜宛辞在万分之一的瞬间里,认出了他。
是沉既琰。
整个空间里的所有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
姜宛辞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可下一秒,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支撑住了她。
“沉既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