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深站在那里。
依旧是众星拱月的中心。但围在他身边的,不再是那些试图攀附的年轻才俊或企业家,而是几个气度沉稳、眼神锐利、一看便知是久居上位、手握实权的中年男人。
他们的态度并非长辈对晚辈的嘉许或提携,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热烈的、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微微倾着身,认真聆听着傅景深看似平淡的每一句话,仿佛那是什么金科玉律。
那种发自内心、对绝对力量和资源的敬畏与攀附,是再多钱也难以买来的。
顾惜心里莫名地堵了一下,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落差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移开视线,狠狠灌了一口侍者托盘里的香槟。
寒暄一圈后,顾崇州带着顾惜上了二楼。
比起楼下开放式的喧嚣,二楼更显私密和低调。
推开一扇沉重的实木门,里面是一个更为奢华宽敞的包厢。
这里的人显然比楼下又高了一个层级。气氛也更放松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雪茄的烟雾袅袅升起。
顾惜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正中央的寿星刘老,以及……刘老身边那个安静坐着的年轻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质地精良、剪裁得体的藕粉色及膝裙,长发温婉地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妆容清淡,气质安静,像一朵悄然绽放的百合,与包厢里这种充斥着权力和金钱雄性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典型的大家闺秀,良家小姐。
顾惜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倒不是有什么旖旎心思,纯粹是男人对美丽事物的本能欣赏,以及一种…长期混迹风月场所后,对这种截然不同的干净气质的好奇。
刘老正拍着傅景深的肩膀,笑声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景深啊!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上次那个海外并购案,做得漂亮!雷霆手段!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快跟不上你们的节奏咯!”
傅景深微微颔首,态度谦逊却并不卑微,声音平稳:“刘老过奖,是前辈们打下了好基础,我们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顾崇州也笑着上前与刘老打招呼。刘老显然与顾崇州私交不错,寒暄几句后,目光便落在了他身后的顾惜身上。刘老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在顾惜脸上转了一圈,显然对这位“顾少”的风评早有耳闻。他脸上笑容不变,沉吟了一下,像是努力搜寻着合适的夸赞之词,最终呵呵一笑,带着点长辈的调侃:
“这就是小惜吧?嗯!一表人才,相貌是真好!现在的小姑娘,不就都喜欢这样的嘛?哈哈!”他这话说得巧妙,避开了所有事业、能力、品性的评价,只揪着最肤浅也最安全的“相貌”说事。
桌上几个大佬闻言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眼神交换间带着彼此都懂的意味。这已经是刘老绞尽脑汁能给顾惜找出的、最体面的“优点”了。
顾惜哪里听不出这其中的敷衍和潜藏的轻视。若是平时,他早甩脸子走人了。但今天这场合,看着父亲略带紧张和期待的眼神,他心底那股邪火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带着点无辜纯良的笑容,主动拿起桌上的醒酒器,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红酒,姿态放得极低,走到刘老面前,语气真诚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
“刘老,您这可是拿我开玩笑了!我这点皮相,哪比得上您老当年的风采万一?我爸可常跟我说,当年您可是a市商界的风云人物,一把瑞士军刀单枪匹马就敢去跟老毛子谈生意,那份胆识和魄力,才是真男人!我们这些小辈,听着都热血沸腾!来,刘老,我敬您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杯我干了,您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