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的愚蠢程度,总是能超出想象。
顾惜应付完热情的女伴和围拢上来祝贺的人群,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整个场地。
当那道视线撞入他眼底时,他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被更汹涌的、近乎病态的兴奋填满。他朝阴影里的傅景深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虎牙尖的、毫不掩饰的挑衅笑容。
傅景深漠然移开目光,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团碍眼的垃圾。他步履沉稳,径直走向自己的专属车库,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那片喧嚣的中心。
顾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执拗取代。他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玩车。除了交流那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的技术,更重要的目标是“傅景深。”
然而几天下来,收获寥寥。
打听到的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皮毛:傅景深准点得像瑞士钟表,从不在这里吃晚饭,身边也从未出现过任何女伴的踪迹……
这些信息如同隔靴搔痒,非但没能勾勒出傅景深的轮廓,反而让他像一团更浓重的迷雾。
顾惜烦躁地抹了把额头的汗,走到看台边缘的休息区,拧开一瓶冰水灌了几口。
“嘿!哥们!”一个穿着花哨赛车服、嘴里叼着烟的年轻男人凑了过来,胳膊随意地搭在栏杆上,上下打量着顾惜,眼神带着点自来熟的欣赏,“车开得真他妈带劲!刚才那个过弯,绝了!人长得也帅,难怪能把艾琳娜迷住!”
顾惜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他目光再次投向下方赛道。傅景深那辆通体哑光黑、线条冷硬的跑车已经驶上了赛道,正在进行热身圈。
那车开得极稳,速度却快得惊人,每一次过弯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与顾惜刚才狂放不羁的风格截然不同。
顾惜收回目光,突然转向身边这个搭讪的“哥们”,下巴朝下面那抹黑色点了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天真的好奇:“哎,问你个事儿。你觉得……我跟傅总,谁更帅?”
那“哥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叼着的烟差点掉下来。他眼神慌乱地在下方的傅景深和眼前的顾惜之间来回扫视了几遍,额头似乎有冷汗渗出。他干笑了两声,猛吸了一口烟掩饰尴尬,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咳咳……都帅!都帅!顾少您这气质阳光俊朗,傅总那是成熟稳重,各有千秋!嘿嘿,各有千秋!”
顾惜心里冷笑一声,对这个滑不溜手的答案毫不意外。他顺着对方的话茬,懒洋洋地问:“看你挺熟的?以前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那哥们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或者说,找到了一个可以显摆的机会。他立刻挺了挺胸脯,带着点刻意营造的随意,实则炫耀感十足地说:“哦,我跟傅总认识好几年了!我家跟他家,逢年过节也走动走动!关系嘛……还行!”他故意顿了顿,加重语气,“我还去过他家呢!”
顾惜眼底精光一闪,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兴趣:“嚯?青梅竹马啊?”
“哥们”显然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摆摆手,但脸上的得意更浓:“那倒也不算!我们……是大学认识的!十八岁那会儿!”他吐了个烟圈,仿佛陷入了某种“峥嵘岁月”的回忆,“a大!我跟傅总都是a大的!校友!”
顾惜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大学是在a大附近的“明德商学院”,一个只要家里舍得砸钱就能上的私立大学。
两个学校,仅仅隔着两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两个红绿灯的距离!
同一个城市,四年光阴。
他顾惜,a市出了名的浪荡子,夜店常客,打架斗殴的头号选手,活动范围几乎覆盖了整个大学城……他竟然,一次都没有碰见过傅景深?!
这怎么可能?!
一股荒谬绝伦、又带着强烈讽刺感的凉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四年的时间,两个红绿灯的物理距离,像一道无形的天堑,将他彻底隔绝在了傅景深那个“精英”、“标杆”的世界之外。
他像个在泥潭里打滚的野狗,而傅景深,是云端之上、他连仰望都未曾发觉的存在!
傅总也喜欢玩这个?
顾惜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指尖无意识地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叼在唇间,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
他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才勉强维持住声音的平稳,带着点刻意的好奇追问:“a大啊……难怪。那看来傅总当年就是风云人物了?学霸?”他试图从对方嘴里撬出更多关于那个“陌生”的傅景深碎片。
“哥们”正说到兴头上,眉飞色舞:“那必须的!学神级别的!不过傅总那气质,往那一站,学习好不好都是次要的了!你是不知道,从开学第一天起,单是路上‘偶遇’、找各种借口搭讪的姑娘,哦,还有男的!那队伍排起来,都能塞满一架a大航空的客机!”他夸张地比划着,唾沫星子差点喷出来。
“这么受欢迎?”顾惜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收紧,烟灰簌簌落下,烫在价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鞋面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小洞,他却浑然不觉。
“哥们”没注意到顾惜的异样,继续兴致勃勃地八卦:“不过傅总这人吧,真不好美色。大学四年,我就知道他谈过两个女朋友,还都是家里长辈介绍的,门当户对那种。我看着吧……”他撇撇嘴,带着点“我懂”的意味,“没啥感情,应付差事似的。”
顾惜捕捉到关键信息,立刻追问:“所以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