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收回诊脉的手,恭敬回话:“贵人这胎气算是勉强稳住了,只是气血亏得厉害,接下来必须卧床静养,餐食也以温补为主,切不可再受半点刺激,连起身走动都要少些,更别说大喜大悲了。”
他庆幸自己跑得快。
从九阿哥转到了乌雅贵人处,不然如今被降职的太医就是他了。
这话算不上好消息,却也不算坏。
好歹胎儿没事。
整个过程纳喇贵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的缠枝葡萄纹。
云筠知道她心里难受,也没有在东偏殿久待,只吩咐了几句让白兰好好照顾纳喇贵人便离开了。
回到正殿,小宫女端来一盏热茶,喝了一口驱寒,云筠又想起尚衣监的事儿,“眼看就快要出皇后孝期了,让尚衣监紧紧皮,别在最后关头出什么差错惹了皇上不快。”
不用想也知道,刚夭折一个儿子的皇上现在心情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保清那里,炭火备足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长得快,再给他做两身厚实的衣裳,用软和的料子,别磨着他皮肤。”
茯苓应了一声是。
-
启祥宫内,两株梅花开得正好。
正是大雪纷飞时刻,殷红的花瓣沾着雪粒,偶有几瓣被风吹着,打着飘落到廊下。
安嫔与敬嫔披着斗篷,手上端着暖炉,站在廊下赏花。
敬嫔指尖触上一片被寒风吹来的花瓣,冰冰凉凉,“你这梅花开得倒是倔强,顶着雪也不肯蔫一分。”
安嫔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宫里的花草,素来比外头的经冻。虽说今年在孝期,花房没往各宫送新培的花枝,可咱们宫里自个儿养的这些,倒也够瞧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总好过在房间里盯着那些家具物件发呆。”
都是不受宠的妃嫔,皇上不翻她们牌子,也不爱往她们宫里来。
虽说位分在这里,吃喝什么的也不缺,但凭着她们这个家世,不管进不进宫的都不缺这些。
倒是没有什么娱乐消遣才是真的。
宫权摸不到边,孩子也没有,嫔位估计也到头不会往上升了,又争不了宠,还能有什么指望不成。
两人都是相同的境地,感同身受。
实话实说最伤人,敬嫔一时无言,只静静看着梅花。
一个穿着青色棉服的宫女神色匆匆,发梢和肩头都落了层薄雪,看起来格外狼狈。
见她眼生,安嫔叫住她,问了一句,“这寒冬腊月下着大雪,怎么还在外面行走?”
宫里但凡有点体面的妃嫔,都不会让下面人顶着风雪干活。
一是宫妃也需要名声,万一下面人冻出个好歹,苛刻宫人这个名头就落下了。
二来也图个清静,顶着大雪干活儿,底下人也是会抱怨的。
宫女走得急,又是大雪天,这才注意到两位主子在廊下,连忙走过来禀报,“娘娘,兆祥所那边出事了,九阿哥夭折了。”
“什么?”
两人都十分惊讶。
她们对兆祥所算不得关注,一个病恹恹的皇子有什么好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