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裴居堂打算拿出卷子改一下错题,却发现书包里有一捆用塑料皮筋捆着的零钱,他拆开零钱粗略用目光数了数,大概八十来块吧。
除了这几张新旧不一的人民币以外,还有一张用烟壳纸写的字条,上面的字迹裴居堂见过,内容也是大差不多的在表达跟上次一样的东西:油钱裴老板给多了,我补给你——何权青。
舞白狮
开学第二周就碰到了中秋,裴居堂心里还记着上回回家跟老裴吵架那事,他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要不要回去,直到杨桃给他班主任打了电话说已经派人去接他,裴居堂才打消了不回去的念头。
中秋这晚正热闹时,镇西头那边突然响起一记闷雷声,裴居堂一开始以为是打雷了,结果保姆琴姨却说:“哟,十五怎么就走了。”
他没明白什么意思,跟了杨桃和琴姨两人混过去才知道是一家米粉店的老太太去世了,这边人去世时,都得放一颗鱼雷告天归西。
裴居堂看着这家里里外外都挤着人,又是这种丧事场面,准备叫杨桃赶紧回去了,结果他母亲却跟着琴姨一起给这家人搭手帮忙去了。
他在旁边游走了一会儿,才抓住机会问琴姨这是干什么。
“遇喜沾喜,见白帮白。”琴姨提溜着个水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看到了喜丧大事哪有不帮手的道理,等到咱们家里有事了,人家自然也会来帮忙,就是这么个理。”
杨桃平时都不怎么做家务,到了这里还帮人家洗起了菜。
裴居堂以前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人死了第一时间竟然先是给逝者洗浴换衣,接着搬到堂屋中间那张用稻草席子和褥子铺成的地铺,再用他生前的被褥盖好,然后又在旁边支起火盆,不分昼夜的焚香烧纸直到下葬为止。
他以前只知道人死了就是往太平间一放,再挑个好时候拉去烧了就完事了,对于这里的民风民俗,他确实是了解甚少。
由于继续站着有些不好意思,裴居堂也随便去找了事做,一开始他也就是帮忙搬搬椅子,后面又被叫去帮忙拉遮阳棚。
据说死者入土之前不能见光,所以家门口得拉个篷布开荫。
篷布拉好后已是九点多了,裴居堂有点想回去休息了,但是人群突然又分开了一条路,以至于他一时之间不好马上离开。
他往前钻了钻,正想看看是什么回事时,只见这家楼槛下已经集结了一支醒狮队伍。
一名着装黄色道袍的老人喝完逝者儿子递过去茶水后,他拿起一支鼓槌敲了一下旁边那头白狮嘴里叼着的马锣。
悠长的“铛——”一声后,浑厚的皮鼓声紧随其上,最后才是聒噪的镲钹声。
几件老式乐器在一队老乐师手中错开又同频的奏出了象征着痛思的铿锵旋律,一时之间所有人耳边都只剩这锣鼓喧天的悼乐,随着乐队往前走,那两头狮子也跟了上来。
裴居堂不怎么能看懂这狮步,比起前几次他见到的那些个欢快的动作神情,眼下这两头狮子的步子显然迈得比较沉重和缓慢,它们各其左右的将围观人群往后赶,这应该是在开路。
至于是为谁开路,裴居堂不得而知,因为后面没人,有没有神啊仙啊的,这就不好说了。
裴居堂站在人堆里看了一会儿,本以为狮子进完堂屋出来就该结束了,结果它们又在大门口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