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战况并不明朗。被公孙弹重创的两艘已?在岸边搁浅,面向西侧的七艘甲字号战船还在齐射。
由于?缺少了近半数的船只,齐射的火炮不能像方?才那样布满整个江面,这就给了豫南水军可?乘之机。他们迎着炮火,一点点逼近过来。
东侧的队伍,在进行一场更为壮烈的厮杀。定?津卫的将士们驾着大船,冲破烟雾,往敌军的海沧船上撞去。
船身硕大的影子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江面,钱景福握紧手里的刀,只等着铁皮包裹的船头将敌船洞穿。
他站在船舷上,额头上的白色汗巾在风中泠泠作响,这是公冶明吩咐他们做的记号,用来区分友军和敌军。炎炎夏日中,额头的汗巾亦能阻汗珠迷花视线。
就在船头撞上一艘海沧船的时候,众人耳边响起剧烈的轰鸣声,钱景福被掀飞到三尺之高。在空中的片刻,他看清了巨响的方?向,那是一艘满载着豫南士兵的敌船,就在自己的右翼,豫南士兵的胳膊扎着红色布条,举着长枪弓箭,对准了船上的所有人。
钱景福重重地跌落回?甲板,尾椎骨摔得生疼,他拼命忍着疼痛,求生的本能令他挣扎着爬起,他的双手还未撑起身子,一杆黑色的长物就往他脸上拍来。
钱景福浑身一颤,双脚拼命蹬着地板,可?那杆武器逼近的速度太快,在视线中只留下?黑色的残影。他根本来不及起身,身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更加剧烈的刺痛传来。
钱景福再?度失去了平衡,像个球似的在地上接连翻滚,直到撞上桅杆才停下?。他的前?胸后背在一齐作痛,衣衫粘腻地贴在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鲜血。
“快趴倒!”一个极度嘶哑的熟悉声音传来。
常年累月的训练令肌肉迅速做出了反应,钱景福直接趴到回?甲板上,双手刚抱紧脑袋,耳边传来更加响亮的轰鸣声。
钱景福的双耳一阵生疼,轰鸣过后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抬起头,这才发现一口红夷大炮就在自己身侧,整个炮台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冲着从右侧攻来的敌军。
大炮前?面的甲板,三分之一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参差不齐的木板。整个右侧船舷都被破坏,上头的炮台也随之一起沉入水底。
一双穿着长靴的腿走到他的跟前?,步子悄无声息,腿边是一柄窄长的刀,刀鞘漆黑。
“赶紧起来!”黑色的刀鞘拍了拍他的脑袋。
“将军,我受伤了……”钱景福哀嚎道。他觉得浑身都痛,仿佛被人从头到脚用刀削了一遍。
“我拿刀鞘打的,怎么可?能伤到……”公冶明话说了一半,忽地止住,手里银光一闪,利刃出鞘。
罡风挂过,钱景福感到头顶一凉,两具尸体一左一右落在他的身边,鲜血雨一般落下?。他抬头看向上头的桅杆,几名敌军借着桅索,跃过破败的甲板,荡到他们的头顶。
“你来开炮!”公冶明抬起一脚,将还在发愣的钱景福踢到炮台旁。
钱景福熟练地将炮弹装填进去,准备点火,身子却?越来越站立不稳,他这才发觉船身已?经失去了重心?,正一点点地往下?倾斜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