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四处都是洞口,工兵扛着木板,赶忙在船身上修补。靠近北岸的甲字一号船和甲字二?号船已?经倾倒在江面上,修补的速度完全抵不上江水灌入船舱的速度,船只很快失去了重心?,俨然无可?救药。
船上一片混乱,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小旗们拼劲全力维持秩序,可?第二?轮齐射迟迟未能就绪,远方?又响起了炮声。
船身剧烈地摇晃着,公孙弹如天女散花,炸开的小炮弹自上而?下?散布到整个甲板,中弹的士兵们不在少数,哀嚎声此起彼伏。
一个瘦长的人影从艉楼默默走出,他只着一身黑色的布衣,手里握着杆黑鞘长刀,在船上全副武装的人群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炎炎夏日,江上风依旧很大,狂风卷着他身上的布衫,几乎令他站立不稳。
指挥同知陈继业注意到了他,快步走上前?。
“将军,我听老钱说你身体抱恙,怎么不好歇着?”
他压低声音,用健壮的身躯挡住面前?步履维艰的病人,伸手要将他搀扶回?屋里,不想令士兵们看到他这副模样。
公冶明半倚着木栏,举起手里的刀,将陈继业阻隔在寸步远的位置。
“咱们的船只损伤如何?”
陈继业无奈地松开手,说道:“重创两艘,其?余都有大小损伤,正在全力修补。”
“每船都只留半数人修补,剩余的人,把烟桶装上救生小船,点好引线,抛入江里。”公冶明道。
陈继业愣了下?,随即道:“这样一来,咱们就没有退路了,将军三思啊!”
“按我说的做!”公冶明怒道。此话说得激烈,他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陈继业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只得对他身后的钱景福嘱咐道:“照顾好将军。”
军令被传了下?去,船上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抛下?救生船,便意味着船被击沉后,他们再?无可?以求生的道具。
“将军的意思是,咱们必须得赢!”
陈继业身先士卒,率先解开捆住救生小船的绳索,将烟桶往上堆。小船很快被堆满了烟筒,桶上的引线被牢牢扎成一束,一齐点燃。
士兵们齐心?把小船推向江面,强劲的江风顷刻间吹满了船帆,推着小船往东疾行。
汹涌的炮火声中,满载着烟桶的小船炸开了花,在东面形成了一道浓厚的烟墙,挡在红夷战船和敌船之间。
“乙字一船、乙字二?船、乙字三船听令!”一阵嘹亮的喝声响起。
甲板上的士兵纷纷抬头看去,乙字一船的艉楼楼顶上,一个黑色的人影站立着。
他的身姿很瘦,眉宇间也有些许病态,像是一柄历经百战的剑,刃口残破却?依旧笔挺地扎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