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如火如锦,薄纱睡褛的少女眉黛鬓青,笑意慵懒:
“他既喜欢花,由他采去便是,就怕他没这胆子。”
此话飞快传开。
申浮公岂能容忍一个弱女子的挑衅?
次日。
太阳光芒最盛之时。
申浮公穿越戒备森严的安府,出现在这座孤零零的小楼之上。
他覆着铁面,裹着长袍,如收敛爪牙的鹰。
白天的闺房依旧点满了灯,灯更像一种装饰,火光在朱漆色的滑亮地面上流淌,沉绵如红云绸缎。
安胥如似乎没有察觉到采花贼的到来,她独坐雪帷之后,琴声在玲珑小楼中自顾自流着,似繁花开满,馨香浮动,勾人情丝。
申浮公静立听着。
乐曲终有尽头,琴声渐归冷清。
安大小姐于白帷后抬首,望向了男人铁一样的影子,问:“不知客人是谁?”
“安大小姐为我布置了这一间花楼,竟不知我是谁?”申浮公忍不住发笑。
“你说你是申浮公?”安胥如微笑:“你怎么会是淫贼?”
“怎么不会?”申浮公问。
“世人都说淫贼野蛮好色,哪有站在这儿听琴的道理。”安胥如说。
“琴是好琴,曲是好曲,演奏者更是妙人,我只采花,不伤风雅,为何不听完?”申浮公道。
“哦?你还懂琴?”安胥如饶有兴致。
“‘芳华吟’是余杭府百花谷,杨瑛时的曲子,收录于琴谱万红哭之中,我在百花谷听人弹过,不如你。只是可惜,可惜……”申浮公语气停顿。
“可惜什么?”安胥如问。
“可惜你弹错了两个音符,令这曲调失去了几分圆融意趣。”申浮公说。
安胥如脸色微变。
申浮公带着冰冷的铁面,可任谁都能感觉到,他正在笑,“不过,这也怨不得你。若没有这不和谐的音调,潜伏暗处的杀手怎能知道我来了呢?”
安胥如抿拢双唇,没有接话。
楼里吹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风。
篮中的花瓣离枝凋谢,成片地卷到屋内,花瓣落地便飞快衰败,在红亮的地面上铺成一层铁锈色。
腐烂的香气在胭脂浮动的闺房里弥漫,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
望仙叹弹罢时,杀手就该现身将采花贼乱刀剁杀。
可杀手迟迟没来。
不祥的预兆乌鸦般在安胥如心中盘旋。
“他们不会来了。”申浮公说。
“是么。”
安胥如明白这话的意思,她的手指勾出了一道凄厉的音符,叹息声和着琴音袅袅娜娜散成丝缕。
“勾魂刀罗开,画鬼符海将,欺神鞭闵越,这三人皆是绝壁谷一等一的高手,安大小姐能将他们尽数请到府上,想来是个天价的买卖,申某实在受宠若惊。”申浮公笑着点穿了被杀者的身份。
“你果然不是采花贼。”安胥如认命似地阖眼,说:“世上哪来武功如此高绝的采花贼,你定是妖人,镇魔塔里逃出来的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