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兰芷想起那段日子,脸上有淡淡的笑,“虽然日子糙了些,但是很舒服,我最喜欢跟村里的老妪说话,她们总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我本来以为父亲会把我嫁去颍阳,没想到却进了宫。”
叶兰芷的声音淡淡的,散在夜风中,透着些许哀凉。
于圭没说话,就这样陪她坐着。过了一会儿后,他听她问:“那你呢于常侍,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于圭抬头看天上残月,似不经意间说:“十六岁。”
叶兰芷一愣,通常内侍都是很小的年纪进宫,十六岁已是成年,阉割时将承受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若挺不过去,命就没了。
“对不起,我好像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若非走投无路,像于圭这样看起来读过书的人又怎么会进宫呢。
于圭笑着摇摇头,“该承受的都承受了,你提一句又能如何。”
夜深风凉。
叶白榆迎着风回到司药司。药房值守的女史对她已是见怪不怪,问:“叶女史这会儿过来可是又要借书?”
叶白榆是司药司里最不中用的,又三天两头缺席,若不私下努力实在说不过去。
“上回借的书还没看完呢,今日不借书,想来借几味药辨认,书上写的看不见摸不着,总是分不太明白。”
“借药?”女史为难,“这可不合规矩啊,药房里的药不能随便动的。”
叶白榆道:“我不拿走,就在这里你拿给我,我看一看就好。”
小女史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妨碍,便点了头,“也好,你随我来吧。”
叶白榆趁她回头时,悄悄把关闭的殿门开了一道缝,这才随她进了内药房。
“叶女史,你要哪几味药?”
叶白榆一边看着药柜上标注的字,边说:“四种半夏给我瞧瞧吧,生半夏,法半夏,姜半夏,清半夏,还有白附片跟白附子,大茴,莽草……还有什么来着,哦,还有浙贝母,川贝母,暂时我就想到这么多。”
小女史按照她说的,一一开了药格取药。
叶白榆的视线看向药柜最上一排。陛下用药往往是单独盛放,她当初就是把先帝的药放在最顶排的药格,没有名字标注,只有负责抓药熬药的人才知道哪个药格里放了什么药。
萧宸喝的药太多,一个个找分明来不及,看来只能随机赌一把。
“叶女史,你要的药都在这里了。”小女史把药摆在一张纸上,故意打乱混在一起,“你来试一下,看能否辨认?”
“辛苦你了。”叶白榆走过去看着乱在一起的药,愁得直摇头,“这太难了,我怕是不能很快辨认呢。”
小女史说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早,我一个人也怪无聊的,你在这里陪我解闷儿也好。”
“也是。”叶白榆笑着盘腿坐下,“你说一样,我来找,如何?”
“行。”小女史说,“你先挑川贝母。”
叶白榆胳膊撑着木案,轻皱着眉,挑金子似的在那一堆药里扒拉。
不等她找到,忽听殿门“砰”的一声,像是被大风刮开了。
“呀!起风了。”小女史忙起身去关门,“你先找,我关门就来,你要喝茶吗?夜里容易犯困的。”
“好啊。”
叶白榆目送她走出内药房,立刻撑着木案跳起攀上药柜,打开了正数第二格。
按照拿药的习惯,最常用的药一定在最外面,萧宸每日两种药,夜里喝的安神药大概会在第二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