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春桃差点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可置信地愣了片刻,“读书练字啊?”
她家姑娘何时挑灯夜读过?
“姑娘莫不是瞧见顾六姑娘写的一手好字,也激起了苦读上进之心?”春桃见了鬼般小声咕哝。
今晚,顾心兰在祖母和容婉卿的极力撺掇下,用那只新得来的御赐之笔即兴提了一首诗,博得了满堂喝彩,就连林轩那个大学子都赞不绝口。
春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她家姑娘心里有了落差,暗中较劲呢。
她挠挠头,哼哧瘪肚憋出一句话:“其实,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林襄额角青筋欢实地跳了几下,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哪个混账说的!
儿时,春桃陪姑娘上私塾听夫子启蒙,课堂上她比林襄还能打哈欠,别的啥也没记住,就记住那个酸文拈醋的老夫子讲女诫之时,说过这么一句话。
她好容易想出这么个狗屁不通的句子来安慰她家姑娘,孰不知,这是危险发言。
“…”林襄双目无神瞪了春桃一眼,余光瞥见某人疑似在憋笑,只想快速把春桃支走,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唔,莫要打趣,你家姑娘最近练字颇有心得,假以时日,定要让你们高看一眼。”
“嗯嗯。”春桃略显敷衍地一点头,举起小胖拳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姑娘一定可以的!”
她这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嗷”一下惊起数只入了睡的鸟雀。
一窝雏鸟于枝头上好奇地探出脑袋,小眼睛望了望院里,正要缩回脖子,注意到枝头下蹲着的裴峥。
它们警惕地打量片刻,发现这个庞然大物一动不动疑似是个死物,构不成威胁,于是放心地闭了眼继续睡了。
林襄推门入了书房,被挡在门外的春桃转身打着哈欠回自个屋子去了。
房顶上,裴峥轻轻一动,柳絮般落了地。
他嘴里叼着一片叶子,十分有礼地轻叩了一声门,压低声音问道:“女儿家的闺房可以进吗?”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好似他上次中了暗器没躲人家闺房一样。
一门之隔,林襄道:“不可。”
某人遗憾地干咳一声:“那在下就只能继续蹲房顶了。”
门轻轻“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林襄皱着眉头把他拽了进去,门“吱呀”一声又阖上。
林襄说:“这是书房并非闺房。还有,你完全可以声音再大点,让大家都听到,我指定清誉不保。”
裴峥当场绣住了。
方才还惬意轻松的模样于面上僵了一瞬,而后他摘掉树叶,假模假式作了个揖:“深夜探访,唐突姑娘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后,林襄张了张嘴,想问问他有没有受伤,但瞧见他那油滑的模样,心头那点忐忑化成一缕青烟飘走了。
她没好气道:“你怎么没被巡逻家将当作蛮人逮住呢!”
裴峥看着她,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林襄在“外人”面前一举一动端庄大方淡雅从容,言谈举止自是高门贵女的风范,可当面对“自己人”之时,那层束缚她的外壳便被脱了下来,露出随性自在的一面,嬉笑怒骂十分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