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借着月光对视一眼,互相打量。
弗玄影瞅了一眼王值额头那条刀疤,开口道:“你是都卫司指挥使王值?”
王值盯着面前这位高手,谨慎地问:“不知阁下是哪位?”
弗玄影露出个仙气缥缈的笑容:“我是裴峥的师父。”
王值恍然大悟。
怪不得裴峥那小子身手出神入化,原来有个不得了的师父。
提到裴峥,王值脸色有些一言难尽,裴峥这个年轻人他很欣赏,甚至还带有些许钦佩的意味在,虽然私交不多,可听到裴峥疑似身亡的消息,他很悲痛。
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据说,裴公子他于宣州…”
很奇怪,按理说裴峥身有官职,称呼他之时当以姓冠上官职,可许多时候,在非正式场合中,人们提到裴峥更愿称他一声裴公子,似乎裴峥与身俱来的矜贵之气很是让人印象深刻。
弗玄影皱着眉头对王值一摆手,意思是:“你不用说了,我徒弟发生什么事了我都知道。”
他似乎很不乐意听到人们用哀痛或惋惜的语气来说裴峥遭难这件事,本能回避着这件事。
齐明尚未归,什么消息也没有,他一颗心吊着七上八下的,甭提什么滋味了。
王值被弗玄影这么一比划便也没再说下去。
乱世起,京城遭了这么大的乱子,指不定要死多少人,他手下的弟兄们已折损了两成,若等不来救兵支援,就连他自己用不了几日也得为这大齐江山陪葬。
弗玄影杀了几个巡逻禁军的人,趁着夜色溜出城是为了探探消息,看看城外意图救驾的这位指挥使大人还能撑多久,目前看情形不太好。
打仗,本就是守城易攻城难,何况就他们这三瓜两枣,想要攻城岂非天方夜谭。
弗玄影探查完情况忽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心里被狠狠插了几刀,漏风般一阵发凉,难受得紧。
在王值的打量下,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王值身边的亲卫见他奇奇怪怪的,怀疑他是不是冒充的,要不他怎么能从城内这么自如地跑出来——两军交战,城门紧闭,他总不能飞出来或者盗个洞钻出来吧?
除非他是城里那伙人的暗探,出来侦察的。
见弗玄影要走,亲卫忙伸手去抓,谁料一眨眼,人已经掠至数丈开外,连人家根头发丝都没抓着。
弗玄影觉得自己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裴峥生死未卜,他操大齐这些心做甚么,是燕王这个儿子当皇帝还是庆隆帝那个老子当皇帝,皆是大齐人自己的事,与他这个南楚人一点瓜葛也没有。
他埋着头也不知走了多久,走着走着蓦地脚下一顿,眼底浮起常日素难见到的戾气。
谁当皇帝的确与他无关,可燕王那小儿却实打实地与他有关,他心中难受得紧,当下决定夜探皇宫把燕王那小儿一刀给杀了,给裴峥报仇!
他这么一回神,耳朵一动,忽然听到远处疑似有马蹄声。
待再近了些,他眼皮开始狂跳,那颗豁了个洞漏风的心再度嘭嘭有力地跳起来。
是裴峥!
与他同乘一匹马的还有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