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萧秣学着他的声音说话,又乐呵呵地大喊,“饿了!”
于是温行周拉着他另一只干净些的手站起来向主殿走去,宝福正带人在备膳,见温行舟与萧秣走进连忙行礼,又见萧秣的“尊容”,“哎呦”一声,连忙叫石榴来给主子洁面更衣。
石榴伸手要从温行周手中接过萧秣,却见萧秣向温行周身后一躲,瑟缩地不肯把手给石榴。
石榴面色尴尬,放柔了声音去捉他:“殿下,听话。”
萧秣哪肯听话,瑟缩地蹲在温行舟脚边,紧紧抱住他的小腿,沾墨的手便免不了将国师大人身上那件玄色银边云纹金丝长袍给弄脏了。
石榴跪下认罪,温行周并不看她,只是低头看着脚边将自己缩成一团颇有些可笑的萧秣,自己也蹲下身去,“钰王殿下怕她?”
萧秣听不懂话,只将脑袋又往温行舟怀里送,温行周只得重新拉着他的手,“殿下莫怕,臣陪殿下一起更衣。”
说着便让石榴将钰王要换的衣裳放好,再去东殿找他的师弟再取一件国师袍服来。
石榴不敢不从,匆匆往东殿去了又回,一张脸上挂满的汗珠,不知是急的还是怕的。温行周叫别的小宫女替萧秣洗净了手和脸,又让她们退下,亲自褪下萧秣弄脏的冬衣,萧秣自然不肯老实站着,他眼睛里似乎只能看见床上的被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往里面钻,萧秣虽然只有稚童的心智,但身体却是扎扎实实的十三岁,他要真正挣起来不用些真力气是拿不住他的,温行周无法,道了声“得罪”,先取了一旁的腰带将萧秣脚踝处扎紧,又用自己的双膝卡死萧秣的膝盖,又用一只手拎住萧秣的后脖子,叫他彻底不能动弹,才继续脱去他里头也沾上墨渍的夹衣。
忽而动作一顿,只见夹衣脱去,露出里衣都掩盖不住的又深又长的疤痕,许多道。
温行周再看萧秣,萧秣被他固定得不能动弹,但大动作动不得,仔细感受,仍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
温行周一顿,手法生疏地抚摸了一下萧秣的发顶。
有些效果。
温行周便再次抚摸了一下又一下。
萧秣觉得差不多了,便轻轻地将头搭在温行舟的胳膊上。
温行周沉默了许久,拉开了他的里衣。
那些被掩盖时尚显温和的疤痕,此刻便狰狞万分地跳到他的眼睛里,多年前的旧伤有,但更多的是近些年的新伤,一层层互相覆盖,整个上半身从胸腹到后背竟没有一块好肉。
当日夜里,殿里就没了石榴的踪影,宝福与另外的小宫女一起服侍他睡下,神色都有些紧张。到翌日清晨,与宝福一起来叫醒萧秣的宫女便是一个面生的女子,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面容沉稳素净,即便见萧秣起床气很重地在床上摔枕头,也十分恪守礼法地在他床前行礼,说自己是朱雀殿新来的大宫女,名字叫曼姑。
曼姑等他发泄累了,便着手替他更衣,动作轻之又轻,几乎没有碰到那些伤疤便替他穿好了衣服,临出门又给他围好披风,才让宝福将他送到八面亭中。
温行周仍着那身玄色国师袍,似乎也不把他当个傻子,问他这夜是否睡得好。
果真是温行周替他将石榴换掉了。
只是他究竟是将石榴送去他处安置还是处死了?若是前者,他倒觉得还便宜了这个女人。
将萧秣送到国师的观星阁由温行周亲自教导一事处处透露着诡异,萧秣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萧垣的目的定是让温行周来监视他,看他是否是真疯;同时将他真正困于深宫,让他无法与昭皇贵妃的族人有任何联系。
毕竟萧垣不敢轻易除掉他,先帝离世前最觉亏欠的就是这个“幼时被歹人劫走流落民间烧了脑子”的幼子老七,最后一两年常年昏睡在榻时只要稍微清醒片刻都要见一见这个宝贝儿子,先帝在时七皇子活得好好的,新帝一登基钰王爷就“意外去世”,如何都要落个手足相残的恶名声。他做皇子时在名声一事上下足了功夫,定不能在这时毁了。何况……先帝留下的十二暗卫并没有交付给他,萧垣不得不猜测,先帝是将暗卫留作为萧秣保命所用。
但他又太怕萧秣是装疯了。
当年萧秣不过四岁小儿,先帝竟发出感慨,说玉儿聪慧远超他的所有皇子皇女,言语中竟将三十多岁的太子殿下也给比了下去。
若是萧秣没有真疯……
他思虑太重,不过等了三日,萧秣便同上一世一般等到了萧垣御驾观星阁,前来“看望”自己。
萧秣装傻已经装得炉火纯青,萧垣亲眼看了也瞧不出异常,稍稍放下心,还没等萧秣被带远便开口问道,“国师怎么把我放在他身边的宫人给换了?”
“那宫人八字冲撞,于陛下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