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窈收敛眸色,心头那不真切的石头彻底砸沉入底。
能让长姐如此,她定然已经失身给那马奴了!
唉,她重生的太晚了!
果然,房间沉默了会儿,江忠言看向江月窈,他这个一向乖顺的二女儿。
不比江星盈身为嫡女的骄傲,窈儿为庶女,自小便谨慎本分,在家中也多礼敬长辈,乖巧懂事。
此番江家遭难,也唯有窈儿能破局。
何况,若论起姿色,两姐妹中还属江月窈。若太子殿下见了窈儿的容貌能有那么几分兴趣,也是他江家向死而生的一条活路了。
虽委屈了她,可为了江家,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在江忠言心里,江月窈乖顺,懂事,尽数遗传了她小娘柔婉似水的性格。她知道凡事以江家为重,肯定不会拒绝他的请求。此事,也容不得她拒绝。
江忠言叹声开口:“窈儿,你长姐一时糊涂,做了混账事,她嫁不了太子殿下了。为求咱们全家能活命,需要你去勾引太子,你可愿意?”
江月窈突然觉得父亲好像老了许多。
父亲官职不大,去年才堪堪升上了正五品御史中丞。也因为他官职浅薄,公务不算繁忙,在江月窈有记忆的日子里,父亲常常教她和嫡姐写字,画画,给她们请夫子让她们读书明理,学习跟男子一样的知识。不仅如此,及笄时更是给她们每人一间铺子,用来练习掌家算账,驭下之术。
自己虽为庶出,可小娘去世后,嫡母一如既往地待她亲厚,吃穿用度皆与长姐一般无二,家中也无人因妾室所出的身份怠慢她。
正因如此,即便重回一次,江月窈也无法拒绝父亲的请求。
可答应了父亲,就意味着她要再一次舍弃苏业!
江月窈心头顿时滑过数不尽的酸涩痛楚,最无能为力的时候,她好想苏业,多希望苏业可以不顾一切带她离开……
江月窈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轻声问:“父亲,除了这条路,咱们家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江忠言艰难摇头:“我在朝中人微言轻,朝政上给不了太子助力。太子殿下的婚事迫在眉睫,虽不知当初为何圣人指了咱家与太子结亲,可那自有上头的权衡,若是这份权衡被咱们毁弃,恐怕九族都不够他们杀的。你知道的,不到万不得已,父亲也不愿卖女求荣!”
江月窈自然知道,及笄那年,嫡母也曾带着她去各家夫人办的花宴,诗会上应酬。就是为了相看人家,可她还想等着苏业考上功名后来提亲,便以小娘才去不久,还想尽尽孝心,不想出嫁为由婉拒,父亲和嫡母知道后也没有逼迫她嫁人。
满长安城里,多少人家的庶女都成了稳固家族联姻的工具。只有她,还能任性行事,虽然这其中有嫡姐即将成为太子妃的缘故,可君子论迹不论心,她确实没有被逼着嫁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月窈沉默认命:“女儿愿意。”
江忠言欣慰道:“我有个族叔的女儿叫江凝霜,她如今在宫中当差,我这便写信托她帮咱们打听打听太子殿下的喜好,窈儿,你容貌生得不差,今后于勾。引太子殿下一事上,你要全力以赴!”
从正院出去,江月窈偏头看了眼庭院中盛放的石榴树。
满树的石榴花开得如火如荼,只是那红萼沉重如锤,压得枝条近乎崩裂,何尝不是此刻的她!
——
东宫。
浣洗局宫女青鸾被大总管林宗带着朝太子所居的长定殿走去。
青鸾有些忐忑不安,低声询问道:“林总管,殿下突然传召,奴是不是犯了错?”
林宗沉默不语,恍然未闻。
青鸾见这阵仗更害怕了,她每天本本分分的洗衣服,怎么还洗出问题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长定殿。青鸾自来东宫洗衣服两年有余,今番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
悬窗以云母为糊,使得殿内光线格外明亮,眼前的太子殿下墨发金冠,身穿鸦青底绣蟠龙纹的锦袍,隐隐勾勒出宽肩窄腰挺肃轮廓,眉眼俊美,鼻梁挺拔,低头看奏章的样子透着漫不经心的贵气。
他抬起头的瞬间,青鸾感受到了极强的威压,控制不住磕绊跪在地上,“殿、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没看他,转而和一旁的林宗问话:“天坛祭祖的事安排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