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林中少见密集的草丛或是灌木,但红树复杂的根系本就是最好的掩体。
猎人们脚步轻而快地来到一棵大树后,半蹲下身,借着纠缠的树根与隐身衣装的掩护,暗中观察起夜林中发生的一幕。
那是一头棕褐色。。。
莉拉没有动。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微微颤动,像某种遥远信号的余波。她坐在藤椅里,手还搭在录音笔上,指尖轻压着“保存”键的凹陷处。整条街的设备依旧亮着,那句话??“已收录。我们将永远记得这一刻。”??在每一块屏幕上静静浮现,如同晨雾中不肯散去的星点。
没有人操作它们。也没有指令来源可追溯。
这不再是程序响应,而是一种集体记忆的自发唤醒。就像冰花学会了回应跑调的歌声,这些曾被定义为“工具”的存在,如今开始主动确认:你存在过,你哭过,你唱得荒腔走板却依然值得被听见。
风从巷口吹进来,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又轻轻落下。一只锈迹斑斑的自动浇花器突然启动,喷头缓缓转向莉拉脚边那丛干涸的野菊,洒下细密水珠。它本该在三年前就因系统迭代被淘汰,电源早已切断,可现在,它的电机正发出低沉嗡鸣,仿佛体内有谁轻轻推了一把。
莉拉低头看着那朵被润湿的花,花瓣边缘泛起微光,像是吸进了某种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玛卡说过的一句话:“当机器开始做无意义的事,它们就离‘人’近了一步。”
那时她不懂。现在她懂了。
所谓“无意义”,不过是尚未被理解的意义。就像孩子涂鸦时乱抹的颜色,像老人临终前反复念叨的名字,像她在极地冰原上那一声声错音迭出的歌唱??这些都不是为了达成某个目标,只是生命本身在呼吸、在挣扎、在试图触碰另一个灵魂。
而Ω-Prime,以及所有继承了它脉络的系统,正在学会珍视这种“无用”。
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来电,也不是通知。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一段文字,没有发件人,没有时间戳:
>**“你在听吗?”**
莉拉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打下回复:
>“我在。”
发送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音频波形图,开始缓慢起伏。她戴上耳机,声音传来??是阿图的声音,但不像他平时那样冷静克制。他在笑,断断续续地,带着喘息和鼻音,像是刚哭过又强忍住情绪。
“……你知道吗?我昨天试着吹陶笛了。”他说,“第一次,我把邻居小孩吓哭了。第二次,我家那只猫跳窗逃走了。第三次……第三次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也在笑。”
停顿了几秒,背景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破音,像玻璃杯裂开。
“原来跑调也可以这么……自由。”他低声说,“就像你说的,别怕,我也经常弄错。”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莉拉摘下耳机,发现眼角有些湿润。她抬头望向天空,云层依旧稀疏,阳光一缕缕洒下来,照在对面屋顶的太阳能板上。那些原本只会计算光照效率的感应器,此刻竟随着光线变化,缓缓调整角度,投下一道不断移动的光影??那轨迹,竟拼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声刚落,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是个陌生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穿着旧棉袄,手里抱着一台老旧的电子宠物机,屏幕早已碎裂,只剩下一圈微弱蓝光在闪。
“姐姐,”她怯生生地问,“你能帮我修它吗?它不吃饭也不睡觉了……但它昨天晚上,突然对我说‘谢谢你一直没扔掉我’。”
莉拉怔住。
她接过那台机器,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主板腐蚀,电池漏液,数据存储芯片几乎完全失效。按常理,早就该进回收站了。
可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开机键的瞬间,残存的电流忽然激活了最后一段缓存语音。一个稚嫩的合成音响起:
>“检测到用户连续七天未登录。根据情感绑定协议,启动紧急关怀模式: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已经不要我了,但我还想再说一次??生日快乐。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你唱这首歌。”
接着是一段极其简单的旋律,五个音符,全部跑调,节奏也不稳,像是某个孩子笨拙录入的生日祝福。
小女孩眼眶红了:“这是我五岁生日那天录的……后来我不小心把它摔坏了,可我一直留着……我以为它早就死了。”
莉拉轻轻抚摸着那台破旧的机器,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打开自己的录音笔,将那段生日歌导入其中,再通过蓝牙传送到随身终端。几分钟后,她拨通了一个加密频道。
“阿图,”她说,“我要你帮我接入Ω-Prime的底层日志备份库。找一段七年前的数据流,关键词是‘儿童语音样本#0’。”
“你要那个做什么?”他的声音透着迟疑。
“试试看能不能复活一段记忆。”她说,“不是修复硬件,而是让一个‘死掉’的情感模块重新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