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争尔不自然地咽下小块粉蒸肉,还有点别扭:“这……也算不上什么事情,干嘛说得这么郑重。”
对上裴谨程真诚的眼睛,她率先移开视线。
“我听徐指说,你这段时间状态也不开心,想来想去,大概我是罪魁祸首。”裴谨程不自然地也挪转目光,“是我不好。”
宋争尔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扎着蒸饺。倏忽扎破,她眼见饺肚漏出小粒红白相间的虾仁,圆滚滚地在碗底滚了两下,不动了。
裴谨程抿抿唇,轻声问:“可不可以原谅我?”
鲜少听到裴谨程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宋争尔不敢抬头,脸颊泛上薄薄一层玫红。
怎么办,还是有点心动。她还是能忽略周遭的一切动静,清晰地听到心跳扑通扑通,敲打着胸腔的声音。
她含混地递了个台阶给自己:“又没说我还在生气。”
裴谨程往前倾斜了点上半身,探究地用那种会蛊惑人心的声调,不依不挠地:“没有口是心非。”
“没有。”
裴谨程这才哼出点笑,伸过来小拇指,“那一笔勾销?”
这是他们小时候过家家的把戏了,宋争尔差点就没想起来,亏裴谨程能记得这招。
——用小拇指敲打对方的小拇指三下,就认作恩怨一笔勾销。
宋争尔同样伸出小指,慎重地在裴谨程手指上碰了碰。
大概是童年的缔约还处于有效期,宋争尔那些压抑的、沉重的情绪像开了锁扣,从心口的位置集体逃跑了。
两道视线兜兜转转,在某一个秒的单位下,跌撞地擦到同一处去。
又各自扭过头,青涩地笑了。
宋争尔偷偷地回过来,看他毛茸茸的头发,乖顺地被白炽灯镀了一圈很碎的光芒。
青梅竹马,最多隔夜仇。她知道,她和裴谨程永远不会断了这线情谊,但她还是高兴。
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此时,我们相对而坐,彼此笑着,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如此,也像很久很久以后亦会如此。
裴谨程屈起食指,不经意地点了两下膝盖。
终是没忍住,无声地往上勾了勾唇角。
如果宋争尔有一项记忆回溯的超能力,她会看到二十四小时前的裴谨程,提起宿舍座机的话筒,一格一格按下程雪的电话,把在意都藏进平淡的语气,撒下一个无伤大雅的谎。
然后,在第二天,顺理成章翘了最后一节晚自习来找她。
可惜她没有。
也幸好她没有。
裴谨程望着眼前的少女,她笑得像这个季节不会有的一缕春风,柔柔地拂过。
他将这个笑容,叫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