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欲走,林远急忙喊住:“等等!如果我真的唤醒了所有声音,会发生什么?”
小女孩停下脚步,回头望他,眼神清澈如泉:
“世界不会改变,人心会。”
话音落,麦浪重涌,风起云动。林远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坟前,但手中的笔记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页泛黄的纸,静静躺在玉佩之上。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每个名字后面标注着日期、地点、一句简短遗言。最上方一行字赫然写着:**第一批次‘忆语计划’受试者名单(未公开)**
他浑身发冷。
这份名单,本该随着南方疗养院地下主机的关闭而永远封存。可现在,它竟凭空出现在他面前,仿佛由风书写,由夜交付。
他不敢耽搁,连夜徒步返回镇上,在邮局还未开门时便守在门口。等工作人员上班,他立刻寄出三份复印件,分别送往陈禾、苏鸣和一位独立记者手中。原件则用防水袋密封,贴身收藏。
做完这一切,他去了清河小学。
教室已不再是空置状态。黑板被擦得干干净净,讲台上多了个录音笔,墙上挂着一幅手绘地图,标注着全国一百个“倾听站”的位置。课桌上整齐摆放着小型播放器,循环播放着公众上传的声音片段:有老人对亡妻的道歉,有女儿对父亲的思念,还有一个男孩哽咽着说:“爸,高考过了,你听见了吗?”
林远静静听着,直到一段熟悉的旋律响起。
那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但并非录音复制品,而是由不同年龄、不同嗓音拼接而成??一个女人哼两句,一个男人接一句,最后汇成完整的版本。播放器下方贴着一张便签:**这是我们一起唱的。**
他鼻子一酸,几乎站不住。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瘦小的身影探进来,是之前教他唱歌的那个扎辫子小女孩。
“老师,”她怯生生地叫,“我能录一段吗?”
“当然可以。”林远轻声说,“你想说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说:“奶奶,我学会写字了。我现在每天都在本子上写‘我回来了’,写了好多遍。你说过,只要说得够多,人就会回来,是真的吗?”
林远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你说的每一句,她都听见了。不一定是以你看得见的方式,但她真的听见了。”
女孩点点头,忽然笑了:“那我明天还要来录。我要把我画的画也放进去,奶奶最喜欢看我画画了。”
她蹦跳着离开后,林远坐在空荡的教室里,久久未动。
他知道,这场“声归行动”早已超出了最初的设想。它不再只是还原历史真相,而是演变成一场全民参与的情感重建。人们开始主动寻找遗失的对话,弥补未完成的告别。有些家庭因一段录音重修旧好,有些陌生人因一句遗言彼此拥抱。甚至有学者提出,“集体回声效应”正在悄然改变社会的心理结构??当沉默被打破,伤痛反而有了出口。
七日后,陈禾来电。
“林远,出事了。”她的声音罕见地颤抖,“我们在整理数据库时发现,有一段加密音频始终无法解码。它不属于任何已知频段,也不响应常规声波指令。但我们试着输入了你那晚说的‘妈,我回来了’,它……它打开了。”
“里面是什么?”
“是一个孩子的哭声。”陈禾顿了顿,“持续了整整十七分钟,没有间断。我们分析了声纹,确认……那是你。”
林远僵在原地。
“不可能,”他喃喃道,“我从没录过这种东西。”
“但它存在。”陈禾坚持,“而且它的编码方式显示,这段录音来自1987年冬天,地点是青石沟临时乘降点附近的广播室。技术手段表明,它是通过‘归声匣’原型机录制,并自动传入核心数据库的备份层。”
1987年?那时他才五岁。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母亲最后一次送他上学的画面。那天雪很大,她紧紧裹着他,送到校门口还不肯走。她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说:“小远,要是有一天妈妈不见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