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这青天白日,
现——血——光!”
林云升的唱腔,不再是往日小生的清越醇厚,而是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悲愤、一种孤魂野鬼的怨毒与决绝,字字泣血,句句含刃。
银色的枪头在舞台强烈的灯光下,反射出刺骨冰冷的寒芒,随着她凌厉的身段舞动,如同一条蓄势已久的毒蛇,终于露出獠牙。
台下沈子瑜看得如痴如醉,而沈潭三已经气得扔出了手边的茶杯,愤怒地起身打断:“停下,唱得什么玩意儿——”
众人俱是一惊,空旷的舞台上,那个惨白的身影却没有停,背对着观众自顾自地吟唱,如泣如诉:
“你且听——
永丰纱厂,大好青年,不及弱冠已永眠!
淮南铁矿塌方,上百矿工,冤魂可曾安息?!
还有那——
文城,秦家庄!”
“秦家庄”三字如同惊雷炸响,暴怒的沈潭三再也无法忍耐,转身面对观众席,掏出手枪对天开枪:“都给我散了!”
就在这一刹那,戏台上的林云升转身。
当沈子瑜与林云升的眼神对上时,顿时被那褪去了所有戏文的伪装,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恨意与杀意所震惊,他条件反射的想要扑倒沈大帅,但林云升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高台上的刀马旦纵身跃下,枪尖划破被灯光照得纤毫毕现的空气,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她推开沈子瑜,反手将那杆沉重的花枪尖端,用尽全身的重量,贯入沈潭三的胸膛。
利刃入体的声音,沉闷而清脆,沉闷的是入肉,清脆的是骨碎。
大片的血霎时间如同喷泉般涌出,沐浴在鲜血中的刀马旦,仿佛是血池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诡异的宁静,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卫兵们疯狂开火!子弹如同疾风暴雨,倾泻在单薄得如同纸片的身体上,爆开数朵血花。
但林云升没有后退,她踉跄着,凭借着意志,死死握住枪杆,将它更狠、更深地捅进去,仿佛要将沈潭三用远钉死在十八层地狱的最深处,永世不得超生。
沈潭三双眼圆睁,似乎难以置信自己一代枭雄、叱咤风云,竟然被一个女人所终结。
林云升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气息,对着虚空呐喊:
“秦霜序,我给你报仇了!”
然后,她松开了手,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缓缓地、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感,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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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前的走马灯很长,林云升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里,出现了一束光:
舞蹈教室的玻璃门外,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一眨不眨地追随着练功房里少女的身影。
妈妈蹲下来,心疼地问道:“豆豆,学戏很苦的,真的要学吗?”
林豆豆毫不犹豫,指着少女大喊:“学!要学!要学得像那个姐姐一样好!”
少女似有所感,回首凤目中映出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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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适合学戏。”正式拜师的第一个月,天鹅般优雅的少女对着压个腿就龇牙咧嘴的林豆豆下了“劝退通知书”。
“我偏要学,以后还要唱得比你还好呢。”林豆豆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嘴上却毫不服输。
“你的基本功太差了,课后我陪你练练吧。”少女没有生气,反而相当欣赏林豆豆的倔强:“我叫秦霜,你叫什么?”
“林,豆,豆。”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因对方的眼帘第一次映入自己的倒影而心脏紧张得怦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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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大课间休息,高中生林豆豆正在冥思苦想。
“小江老师,这道题教教我”林豆豆敲敲前座的班长江华烯,脸上堆满谄媚的笑。
江华烯无语:“林豆豆,这道题我都教三遍了,你还不会啊?”
“江老师,小的驽钝,再来一遍嘛”林豆豆星星眼,双手苍蝇搓作乞求状。
“好吧,看在你天天给我带早餐的份上,”江华烯忍不住问:“你到底要考哪所大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