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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折戏(第2页)

那军官姓胡,生得一副凶悍面相,腰间配枪的皮带勒得紧紧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在戏班众人脸上刮过。士兵们脚步沉重,皮靴踏在客栈老旧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慌的闷响。

林班主赔着笑脸上前,还未开口,胡军官便一把推开他,目光钉在林云升身上:“林云升?有人举报,你窝藏乱党女学生。”

林云升心头一紧,面上却竭力维持着镇定,微微颔首:“军官说笑了,我们唱戏的,哪里敢。”

胡军官冷笑,踱步逼近,带着一股硝烟和汗渍混合的粗野气息:“搜!给我仔细搜!特别是林老板的屋子!”

兵士们如狼似虎地散开,林云升被胡军官亲自“请”回自己那间不大的厢房。

房间已被粗略翻过,略显凌乱。豆豆的目光飞快扫过靠墙那个放着旧戏服、用一道厚实蓝布帘子隔开的角落,那是她平日堆放杂物,也是屋里进人时,江华烯待的地方。

帘子此刻严严实实地垂着,但底部似乎有极其微不可察的晃动,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极轻地颤抖。

胡军官显然也注意到了那道帘子。他眯起眼,像嗅到血腥味的猎犬,一步步走过去,手指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皮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帘子的晃动愈发明显,“军爷,”林云升忽然上前一步,身体遮住了旁边一个半开的、装着旧戏服的大戏箱边:“后面都是些不值钱的旧东西,灰尘大,别污了您的眼。”

她这欲盖弥彰的姿态,反而更激起了胡军官的疑心,男人狞笑一声,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那厚重的蓝布帘子!

“喵呜!”

帘子被粗暴地扯开,带起一阵灰尘,林云升配合着倒吸一口冷气,闭上了眼,似乎不忍目睹。

但预想中的惊叫或挣扎并未出现,胡军官定睛一看,帘子后面堆着几个破旧的戏箱,而在箱子角落的阴影里,一只受惊的野猫被吓到,浑身炸毛,高高跃起,尖锐的爪子挠了胡军官一下,便闪电般窜出了门,瞬间消失在门外。

哪里有什么女学生?

胡军官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与恼羞成怒。他不死心,用佩刀在戏箱和旗幡间胡乱捅刺了几下,只激起更多尘埃,一用力,被猫挠的地方血哗啦啦流。

林云升这才“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原来是……是只野猫,我还以为是闹鬼……吓死人了。”

胡军官狐疑地又扫视了一圈这狭小的房间,确实再无别的藏人之处。他啐了一口,骂了句脏话,终于带着兵士悻悻离去。

房门被重重关上。

林云升靠着大戏箱,虚脱般滑坐在地,反手拨开戏服覆盖下的机关,随着锁扣被打开的清脆金属声,露出了下面极其狭窄的夹层。

江华烯蜷缩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痕,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方才那帘子被扯响的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完了。

林云升伸出手,将她从这逼仄的“棺材”里拉出来,突然笑道:“怎么样?老祖宗的东西还是有用吧?”

戏班走南闯北,免不了被惦记,大戏箱的夹层正是为了让那些昂贵的头饰在路上避人耳目。

江华烯怔住,随即,嘴角慢慢漾开一个浅浅的笑。

三日后,胭脂店的小厮来给林云升送货,实则是江华烯的同志,传递接应她出城的消息。

又到了离别的时刻。

后院隐隐传来师姐们吊嗓子的声音,唱的正是《锁麟囊》:“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月色凄清,把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云升听着,想起沈知棠离去时那冰冷的侧影,万念俱灰,杯中的残酒也变得苦涩:“或许……人终究不能跟命争。”

七年的陪伴,哪怕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沈知棠说走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世间情爱之事,也不过如戏文所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话音未落,江华烯却突然站起身,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接了下阕:

“我偏要,碎玉簪,焚绮罗,破金箴,饲心魔,折骨为楫,独向孽海,甘堕絮果!”

林云升浑身一震,愕然抬头,月亮从乌云中钻出,清辉洒在江华烯身上,灼灼光华,那是一种她从未在周边人身上见过的炽热与决绝。

第二日,林云升假借出城购置行头,将江华烯混在戏班的骡车里。城门口盘查森严,林云升与守城的兵士谈笑风生,又塞过去几块大洋,便被轻易放了出去。

“林老板,等着。等将来,天下太平了,人人都能安心听戏、看电影。到那时,我给你写个新本子,不唱才子佳人,就唱咱们这乱世里的……相逢。”江华烯的惜别没有眼泪,只有来日方长的承诺。

骡车辘辘远去,扬起一片尘土。林云升站在城门外,看着那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北地的风吹过,将几片绿叶送到她面前。

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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