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附在人耳边,轻轻说:“初恋是‘夏天’。”
我在很早的时候,就清楚地意识到,我可能有点喜欢“夏天”。
夏天长得很漂亮。
夏天像夏天清晨的六七点钟清和又锐利的阳光。
夏天是沈长赢。
我和沈长赢年龄一样大。
沈长赢妈妈花了两年钱供她上了两年幼儿园,我没上过幼儿园,直接就上了一年级,省了两年钱,此为二胜。
二年级那年我被带去外地上学,骑带辅助轮的自行车去学校的路上被车撞断了腿,在家里躺了一年没上学,此为一负。
沈长赢天分好、成绩好,四年级的时候跳了一级,此为一负。
二胜对二负,我与沈长赢平了年级,我很高兴。
王老师把我调到第一排的时候,沈长赢是用一双弯弯的笑眼对我说“我认识你”的人。
当时我狐疑。
她认识我?!
是掉进冰窟里的我,是拉着驾车子去卖草药的我,还是夜晚时和羊睡在一起的我?
我不知道。
但我觉得她长得漂亮,心应该也是漂亮的。
不喜欢点什么,怎么办呢。
不喜欢点什么,我可怎么办呢?
我不觉得我喜欢沈长赢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我还是紧紧隐瞒住了。
隐瞒到了让这段暗恋被尘土埋上。
六年级快毕业的那年夏天,我在校外又遇见了那个小痞子,他又在欺负那个人。
隔着条小河,我捡起石头砸在他脚下,朝他喊:“有本事你跟班上强壮的人打一架啊,就只知道欺负弱小。”
他被转移了注意力,我对那个女生大喊:“快跑!”
女孩拔腿就跑。
我和她在两岸奔跑着,如同两束劲疾的青青麦苗。
那个暑假,母亲给我打电话问我想不想到川州。
我想她。
我说想。
被一个阿姨带着一块儿去川州。
一路兜兜转转,因为大巴超员,司机绕了一些小路,又要我们一些人下车走了好长一段路。
我当时有一种疑心——会不会我是被拐卖了?
卖也卖不了几个钱的。
等交警查过人数之后,我又重新登上大巴车。
坐了几乎一整个白天的大巴,吐了一整个白天。
到地方后,我蜷了蜷我穿着破损的凉鞋的脚趾。
母亲怀里抱着个婴儿,举着他的手,对我说:“来抱抱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