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袋子里什么也没有了,他拎一拎,朝我说:“没有了。”
我看着他,说:“调料包干吃也好吃。”
他把调料包撕开,给我倒了一把,朝我说:“我妈说,你家里人都不疼你。”
“谁说的。”我反驳。
“我妈说的啊。”
我把剩余的幸运方便面的调料甩到地下,拍了拍掌心,说:“我回家了,不跟你玩儿了。”
那天晚上,我倚门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好像没明白什么。
许久后,调料包那点初初的甜在我口腔里炸成了苦。
我好像明白什么了。
我开始用功起来。
课上认真听讲,课下也不再跟别人一起玩砸沙包了。
但依然考得不好。
下课后我拿到了我六十几分的数学试卷。
教室后面很吵,我朝后面望过去:班里的小痞子正在欺负那个有智力障碍的同学。
见我看他,他用从杀马特发型中透过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我,然后吼:“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块儿打。”
我扭回头朝前看。
以前一起玩的小伙伴朝我招招手,说:“时汩,我们一起去跳皮筋啊。”
我就跟她们一块儿去了。
一直到升入五年级。
教我的老师是我们村的第一位女老师,五十来岁,戴着黑框眼镜,看着很和蔼。
我莫名很喜欢她,上课也不捣乱了,开始认真听讲。
后来在王老师的安排下,我被调到和班级成绩好的坐一块儿了,和沈长赢坐在一起。
我很满足,在语文试卷上写了自己多么高兴,写到后面的格子空不够写,就撕下一页纸粘在试卷末尾,接着写我有多喜欢王老师、多喜欢新朋友。
王老师看过之后,给我整张试卷打了100分,还在我的作文旁边手批“最优秀”三个字。(至今我还会模仿她那三个字迹,上了初中在写,上了高中在写,到了现在,也会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先写下这三个字。我是最优秀的,是她心中最优秀的。)
能代表学校去参加镇上的考试的时候,老师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十块钱。
她们给家里亲人买了东西。
沈长赢给她妈妈买了个帽子,剩下的一点钱给我买了个向日葵的发卡,顺手卡在我刘海上,说:“这样好看。”
我不知道买什么,在街上逛啊逛的。
最后也花了八块钱,给奶奶挑了条绵绸的裤子。
带回去的时候,奶奶摸着我的头,一手抬高那条裤子,跟邻居炫耀,说:“我们惜惜懂事了,知道疼奶奶了。”
邻居说:“那你可享福了。”
奶奶说:“那是。”
那天晚上,我荣幸地得到了一碗蒸鸡蛋的三分之一。
捧着蒸鸡蛋坐在门槛上看月亮的时候,想起了沈长赢。
好像会有人很早就觉醒自己会喜欢谁。
我也是。
后来和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人一开始总问我,初恋是谁。
不告诉她她会好奇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