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身侧的家丁清了清嗓子,“是二夫人。”
王烟凝眉头拧得更深,将人尽数谴出去。
“扰人生意,钱都留下再走。”
有人犹豫,直到领头的汉子四下查看后确保无事了,这才解开钱袋退出去。一时间陆陆续续的“叮哐”声,钱袋全放在桌上,略显逼仄的店里空了大半。
禾穗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思忖着开口,“二夫人……”
人都走了,王烟凝面带苦涩,“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今日无意冒犯,这些钱禾娘子且收下。”
禾穗确实也未料到这么一出,可店里吃食都备上了,只收钱也不大好。
“好说,娘子用饭了没?也来一钵热腾的脊骨汤?”
“这……”王烟凝是喝水都长肉的体质,在京中时家里便规训“长怀七分饱之意,以养太和之气”、“女子当秾纤得衷”,她晡食已用过些羹汤了。
靠边儿的石柱母子俩竖着耳朵,眼看情状安妥下来。石柱嘴上也凉得差不多了,悄摸连口直口啃着脊骨,含糊着开口。
“可好吃了!”
“噗。”
笑声融化此间,禾穗也说,“真的可好吃了!”
秉着有事无事先吃饭的优良传统。
禾穗叫人坐下,回去热了脊骨汤端来,配的也是干汤饼。
寒风细细吹着窗棂,屋内水开咕嘟细响,浑厚暖香让人安心。
有身影来回走动,烛火摇曳,映照出屋内情境。
托盘推过去,禾穗好整以暇,“尝尝?”
“都是些菜、骨头、水,不兴胖的。”
女子眸光清亮,指节如玉,掌心托着下巴期许看来。
王烟凝笑笑,“好。”
离了火,陶钵内热意翻涌,秋檀汤汁如暮,挑起的脊骨在百般熬煮下软了筋骨。她未吃过这种骨头,原本以为会不好下口,谁知肉脂在唇中一吮便簌然脱落,软烂入味,顷刻便化在唇舌间,留一股滚烫辛麻。
两相接口出骨髓如膏,脂厚甘香,不留意便嗦了个干净。底下已经煮的软透吸满汤汁的大块芦菔,咬一嘴汁水在口中迸开,甘甜鲜美。白菘青嫩,就这样一筷肉一筷菜,再裹着浸足汤的汤饼一起送进嘴里,这一口多少钱都不换。
“好、好吃。”
禾穗笑眯了眼。
许久未吃过如此酣畅的饭食,王烟凝沉浸久久,抬眼看向这个初次见面,却帮她良多的女子。
那封信的笔迹,叫她寻到了。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余光落在周遭桌案上。
收了钱,却未占便宜。方才起锅进进出出,做的并非她一碗汤,也没漏下外头那些家丁的吃食。
敛下心神,王烟凝抬首,“其实我今日来,是有笔生意想同禾娘子谈。”
……